“……是。”顾景琰开口道,“舅舅,外甥在战场上曾梦见过母亲。”
他抬起头,见雍帝神色如常,才继续道:“自母亲仙去,从不曾入过外甥的梦中。可在战场之上,却梦见了母亲。母亲着一身缟素,哭哭啼啼地拉着外甥的手,说她思念一个人,想要见而不得。”
顾景琰故意停了下来不再继续,果然雍帝好奇问道:“思念一个人?是谁?”
他没立刻回答,只是目不转睛盯着雍帝的反应:“舅舅先恕外甥出言无状之罪,外甥才敢继续说。”
雍帝心中好奇,颇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快些说罢,朕恕你无罪!”
得到肯定的答案,顾景琰将心一横,后退两步跪在地上:“母亲思念表哥而不得见,还望舅舅成全,让表哥从皇陵中出来,在母亲冥诞上,与她老人家见上一面!”
雍帝的手微微一顿,神色渐渐变得冷峻。
他瞧着跪伏在地上的顾景琰,一时之间不知道他是否是故意为之。
沉吟良久,雍帝才从榻上缓缓站起身来:“你今日来,只是想说这个?”
顾景琰跪在地上,未曾说话。
雍帝面沉如水,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他:“抬起头来。”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霎时间整个勤德殿中的宫人全都跪了下来,殿内鸦雀无声,连掉下一根针都能听得清。
顾景琰缓缓抬头,毫不畏惧地直视着雍帝的眼神。
不知过了多久,雍帝才弯起唇角,轻哼一声:“你母亲的冥诞,想要如何做,便听由你安排。至于老五。”
他由身边宫侍扶着转身朝殿内走去:“他的罪孽还未曾赎完,在皇陵中正好可以磨磨他的心性,便不用出来了,想必你母亲也不会怪罪。今日便到这里,若是无事,便出宫去罢。”
顾景琰还欲在说什么,抬头看时,殿中除了那些宫人,便只剩自己。
早知不成。
他沉着脸从地上站起来,转身离开勤德殿,朝着宫外走去。
画像
勤德殿后有一暗室,唯有雍帝知道进入暗室的方法。
他从殿中推拒过顾景琰的请托之后,由人搀扶着来到后殿,免了宫人侍候,独自一人来到暗室之中。
虽是暗室,却灯火通明,地面上不染一丝尘埃,似乎时常有人洒扫。
暗室正中的琉璃香案之上摆着一尊玉雕的牌位,牌位后面挂着珠帘,影影绰绰间似乎瞧见珠帘后挂着一副丹青画像。
雍帝面沉如水,在香案旁边的八仙椅上坐下来,抬头瞧着珠帘后的画像,神色中露出几分柔情。
不知从何处刮来一阵风,将掩在画像前的珠帘掀动,这才瞧清了画像上的人。
那人螓首蛾眉,肤白胜雪,宛若仙子。画像随着风微微摆动,倒像是画中人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