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一行人便到了勤政殿前,宫侍们纷纷散开,只留龟文带着两人进殿去。
此刻雍帝正歪坐在龙椅之上,状似疲惫地用手指按着额角,眉头纠结成一团。听见声音,他缓缓睁开眼睛,却瞧见了两个人。
他横了龟文一眼,龟文自知理亏,闭了口缩着脖子退到一旁不再出声。
赵承佑仿若没察觉到雍帝的眼神,上前一步朝着龙椅上的雍帝行了个跪拜大礼,语气之中愈发担忧起来:“父皇,儿臣听闻父皇近日因国事操劳,心中实在不安,特来探望父皇。未经父皇通传,还望父皇恕罪!”
“你何罪之有啊!”雍帝神色微霁,摆了摆手,“你心中挂念着朕,朕自然是十分高兴。朕身子无碍,只不过今日确是有些事要同景琰商议。你是景琰的表兄,听一听也无妨。龟文,赐座。”
“是。”
龟文松了口气,连忙叫宫侍拿来两把圆凳,放在赵承佑和顾景琰面前。
顾景琰行过礼,见雍帝朝他摆了摆手,才随赵承佑一同坐了下来。
见雍帝一时无言,顾景琰忍不住开口问道:“官……舅舅,今日叫外甥前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难不成当真是思念外甥,想要同外甥说些话罢?”
“你这猢狲,朕想要见你,便是非要有些理由么?”雍帝笑声爽朗,指着顾景琰骂道。
众人各怀心思,却还是笑作一团,佯装着几分和气。
待笑了一阵,雍帝才看向顾景琰:“今日朕去了玉淑仪宫中,见到了自鄯善前来探亲的嘲瑰翁主。咱们这位嘲瑰翁主,似乎对小顾侯爷情根深种,非你不嫁啊!”
听见这话,顾景琰皱紧了眉头,瞥见雍帝阴沉的脸色,连忙跪在地上:“启禀圣上,臣对嘲瑰翁主从无他意,还望圣上明察。”
“她将北疆的线报送来中原,一早便瞧上了你。说唯有你这样的少年英雄才配娶她。说这话时,玉淑仪也在一旁,求着朕为她姐妹二人做主。”雍帝眯了眯眼睛,“朕从来都不知道,景琰竟有这等魅力,勾的小姑娘对你芳心暗许!”
顾景琰连忙跪在地上,刚要说话,却被赵承佑眼神制止。
只见赵承佑也从圆凳上站起身来,朝着雍帝俯首道:“父皇,据儿臣所知,景琰早已心有所属,嘲瑰翁主虽同父皇说心悦景琰,但儿臣怕是其中暗藏玄机,这婚事做不得数,还望父皇莫要为他二人赐婚!”
雍帝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问道:“你心有所属?”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顾景琰,良久,顾景琰才微垂着头,应道:“回圣上,臣心悦盛家姑娘,今生必得娶她做夫人,换了旁人,臣是万万不从。”
他顿了顿,继续道:“臣母亲过身前,曾同臣说过,今生便求一个安安稳稳,若是臣过得不幸福不快乐,母亲在天上也不会安心!”
说完这话,顾景琰俯首叩在地上,声声哀泣:“望陛下成全臣的心愿,臣绝不愿同鄯善翁主通婚!”
殿内霎时寂静下来,雍帝凝眸望着地上跪着的顾景琰和一旁站着的赵承佑,微微松了口气。
盛家品阶不高,但胜在书香清流。虽说这盛瓴的岳丈曾官拜内阁,但如今早已致仕,必然不会成为顾景琰的助力,顾家自然也不会恃宠而骄了。
思及此处,雍帝略略点头:“既然你心中已经有了可心的人儿,那朕便帮你推了这门亲事,你自己高兴便是。”
顾景琰连忙叩首谢恩,雍帝却略显疲乏地挥了挥手:“今日我也乏了,你们两个便暂且退下罢。”
两人对视一眼,应了声“是”,便退出了勤政殿。
甫一出门,两人皆松了口气,连步履也平缓了些。
顾景琰冷哼一声:“我当是什么事,原来是来试探我有没有野心。”
赵承佑一样冷笑一声,可面上仍旧一片温和:“我这位父皇,疑心深重,不然我也不会皇陵中沉寂了这么多年。不过……”
他话锋一转:“你当真认定了那位盛家六姑娘?”
倘若是诸辛在此,定会说这位盛家六姑娘是自家主子的逆鳞,便是官家也轻易碰不得。
果然,听见这话,顾景琰转头瞪了他一眼:“不干你的事,你莫要管。左右我不会怀你的大事,我的事也不劳表哥费心了!”
见他炸毛的样,赵承佑忍不住抿唇轻笑:“瞧你这样子,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一样。你若是心中清楚,我自然不会再管你。盛家六姑娘确实不错,知书达礼,若她来做你顾家主母,我也是放心的。”
他还要再说什么,余光瞥见不远处嘲瑰正朝这边走过来,忙低声道:“你那位红颜知己来了,我便不同你多说,你自己好好应付!”
说罢,他拐了个弯,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
顾景琰刚要说什么,却瞥见嘲瑰径直朝他走来。此刻再躲已经来不及,只好迎了上去:“嘲瑰翁主。”
嘲瑰快走几步赶到顾景琰面前,双颊因急喘微微泛着红晕:“顾侯此时前来宫中,可是有什么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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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景琰沉默地望了她半晌,往后退了半步同嘲瑰拉开距离,她方才察觉到有什么不妥,同样也后退两步,垂眸道:“方才有些着急,小侯爷莫怪。”
顾景琰微微挑了挑眉,朝她行了个礼:“多谢嘲瑰翁主前些日前来告知本侯有人要陷害盛家六姑娘的事,当日倘若没有及时应对,兴许会坏了她的名声。”
他瞥了眼嘲瑰的脸色,见她本是一双笑眼,在听见这些话后忽而敛了笑意,不由得勾起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