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可真是聪慧。”沈白月道。
她接着说,“姐姐可知晓,萧家为何会败?”
萧映绾道,“自然是圣上要查。”
沈白月道:“姐姐想法果然单纯,若是圣上想查,为何早不动手,在兄长出狱后才动手?萧纲为官多年卖官鬻爵,搜刮民脂民膏,这些年他在京中势力无人敢撼动,而兄长上任后,便开始收集证据,是他亲自向圣上弹劾你的亲叔父,姐姐这一切你可都知晓。”
萧映绾听见沈白月的话,大脑有些轰鸣,是江遇向圣上检举的吗,他为何要这样做?
沈白月接着道:“相信姐姐已然知晓,兄长入狱之故是萧纲诬陷所为,那是因为那时,他已然察觉兄长在搜集他的证据,不得不逼他动手,而兄长其实早有防范,他入狱只不过配着演戏让萧纲放松警惕罢了,而姐姐你的英勇无畏,无疑为兄长加了一把火。”
萧映绾有些难以置信,“你你是说,他他在演戏,无论我是否入狱,是否去求圣上,他都会平安无事地出来。”
沈白月笑笑,“姐姐,你当为何兄长总是与我亲厚,那是因为我们身上有很多小秘密,这些事情他自然不会对你说,却会对我讲明。”
沈白月接着道:“出狱后,兄长用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才将证据呈上,说是圣上要查萧家,实则是兄长在暗中加了一把火,而他既能报了陷害入狱之仇,又可以赢得贤名,荣登首辅之位。兄长此举,实在是一箭双雕。”
萧映绾颤抖,“所以,他用了萧家三条人命的血,铺就了他的仕途。”
沈白月道:“姐姐终于聪慧了一把。”
萧映绾此时头脑混乱,一些些片段在她脑海里拼成,一幅画。
江遇在狱中对她讲过,“你只怕不明白其中之事。”
原是指这个。
萧映绾心中抽痛,叔父犯了国法,固然要处死,可是婶母与姐姐无辜。
想到这里直奔仰止斋而去,沈白月看着萧映绾离去的背影,轻轻扬起嘴角,她怎会让兄长爱上她。
兄长,只能是她一个人的才对啊
萧映绾疾步到了仰止斋,并未敲门,直接走进。江遇正在批阅公文,见萧映绾进来,他有一瞬间讶异,随即嘴角上扬,“你来了?”
“萧家一事,可是你所为?”萧映绾张口便问。
前世
◎祭奠◎
江遇放下笔,一脸平静地看向她,“是又如何。”
萧映绾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颤声,“你为何要这样做?”
“你为何不问一年前,他为何这般做?”江遇的声音越发清冷。“只不过我是被蒙冤,而他却一点也不冤。”
想起萧家一家惨状,萧映绾辩驳,“婶母与姐姐都死了,你不该牵连无辜。”
江遇冷眸看他,“牵连无辜?他的案子三司会审,我秉公执法,如何牵连无辜。你又有什么资格问我,为何牵连无辜,你可知晓萧纲犯下的罪,是怎样的罪?就连”
江遇在愤怒之下,及时止住即将说出口的话。他知道有些话该说,有些话却万不该说。
萧映绾有种深深的无力感,从狱中归来,两人建立那仅有的一点点温情,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她与江遇好像永远都是死局,她亲眼见证了扳倒的叔父一家。
“江遇,首辅之位是你的了,你一定很开心吧。”
此话一出,江遇瞬间变了脸色,他上前一把掐住萧映绾的脖子。
“萧映绾!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萧映绾只感觉到无力,她看着江遇变了脸色,她在想,他们之间怎么就会走到这个地步,明明他已经能够跟自己温和地说话,偶尔也会来沁香阁小坐,喝她烹的茶。
可现在,怎么会这样
这像是一道难解的题,萧映绾很明白,江遇查贪官并没有错,叔父之死也没有错,婶母因叔父离去而离去,而阿姐悲伤多度难产而离去,两位兄长因为父亲之故被流放。
这些似乎都没有错,可是她总是觉得,江遇仅仅是因为叔父贪墨而要去治罪吗?
不,叔父在朝堂多年,圣上自然清楚叔父作为,只要不伤根基,就不会轻易动他。
而江遇一击必中,必然要筹划多年。难道江遇入朝堂为的就是今日,他到底是何缘故,要这样做?
但这些也都无从考究了,他们之间终归是一场孽缘。
从此,萧映绾再也不曾关注过江遇的一举一动,就连表面功夫也省下,他们之间也空有夫妻的名头。
即便两人在家宴上相遇,萧映绾也不曾对江遇有任何态度。萧映绾因为此事被柳氏多次责罚,可她每次都受着。
而江遇则是再次将萧映绾囚禁起来。
萧映绾觉得自己这样也很好,至少她不想再看见他,她不想与江遇虚与委蛇。她们之间从未有过爱,而现在只有不信任与恨意。
她不得不承认,沈白月的计谋很成功,她因为叔父之事,泯灭了对江遇最后的爱意。从此她对江遇不会抱有任何期待。
萧映绾恢复了每次吃吃睡睡看太阳的日子,只是她依旧胖不起来。她悸动了多年的心终于归于平静,不会因为一个人患得患失,不会因为他的一举一动惊涛骇浪。
周嬷嬷知晓萧映绾的心思彻底不在江遇的心上了,所谓哀莫大于心死,看似萧映绾一切照常,这些年的折腾下来,早就坏在里子了。
她还能再为她做些什么呢,不过就是更加精心地照顾她。
四月初九。
是沈青的忌日,沈白月与江遇一袭素服来到沈青的墓前祭拜。沈白月跪在墓前轻声道,“爹,女儿来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