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的被单皱巴巴,宣从南缩在那里衣装整齐,只有两只手被捆着,卫衣袖子向上抽。
长发从小海豚的檀木发簪里散开两绺搭在肩前,凌乱——受辱的美人。
顾拾错眼不眨地望着。
他看见囝囝的嘴巴一开一合在说什么,但听不见。
等他能模糊听见的时候,药效开始发作,各种纷乱无法自控的情绪逐渐回落。
上楼时随手抓来的药盒待在顾拾青筋虬结的手中,他低头看一眼,哑声道:“我现在没有那么生气,也没那么害怕了。”
药盒扔在桌上发出一道重如千钧的声响,宣从南身子微颤看过去,不知第几次忧心问:“你喝的什么?”
顾拾说道:“有用。”
宣从南:“你喝的是药?”
顾拾听到了这句话:“不是。”
宣从南问:“什么药?”
顾拾说:“不是药。”
他倔强地说:“我没病。”
宣从南:“顾拾”
“我没病。”顾拾从抽屉里拿出一把锋利的剪刀,宣从南声音噎停,目光直视那把在灯光下闪烁着冷锋的剪刃,不可思议。
他没觉得顾拾要伤害他,冲口而出:“顾拾,你不要伤害自己。你把我的手绑住了,我肯定拦不住你。顾拾,你别吓我”
这把剪刀是顾拾平常用来修剪花枝的,宣从南工作完路过花店,喜欢给顾拾带一束花。
那些鲜花被顾拾插在花瓶里摆在不同的地方,有时阳台,有时飘窗,更多时在卧室。
顾拾总是说:“我想一睁眼就看见你送给我的花。”
鲜花勃勃绽放几日,有的先蔫下来,顾拾便拿着剪刀修剪。
在家有养花达人孟筱竹的熏陶,他修剪花枝很漂亮,无论在哪儿下手都像一件艺术品诞生。
如今这把剪刀逐渐靠近了宣从南。意识到顾拾不是自残,提到宣从南嗓子眼的心脏倏地落回去,他冷汗都出来了,此时堪称纵容地看着顾拾下一步举动。
顾拾在剪他的衣服,从卫衣领子开始。
剪刃尖端朝下,微微错开夹住宣从南米白色的衣领。顾拾说道:“囝囝。”
宣从南应:“嗯。”
顾拾:“抬头。”
宣从南没动。
顾拾:“别伤到你。”
宣从南深深地看他一眼,心里仍因为第一次面对这样的顾拾感到心惊,脑袋却已仰起。
由于双手被束缚,他的衣服只能这样剥离身体,粉身碎骨。
只听“咔嚓”一声,卫衣从衣领中间一路向下,豁开一道大口子。卧室里开着空调,但宣从南依然感到剪刀从不擦过自己肌肤的地方游移时,那股冷兵器的寒气逼人,汗毛一根根竖起来。
两条袖子被剪开,在系成死结的领带上方变成一摊破布,不再有用。
喝药前顾拾说过的话,一步一步地应验、化真,他全部做到了。每道步骤都非常有耐心,没伤到宣从南一丝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