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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节(第2页)

至于留在樊京当质子的多罗……陛下?虽已抓获暗中游走的绝杀道,但多罗轻功绝顶,必然已留好?退路,是?成是?败,他都会潜逃回北。就算陛下?能抓住他,与中原这片风水宝地相比,一个王子的命实在微不足道。再考虑得悲观一些,多罗敢如此谋事,焉知朝中是?否有人?与其勾结多时?

饶是?诸数猜测皆是?我?小人?之心,东征亦不可取,‘提携玉龙为君死’的是?‘报君黄金台上意’②的荣宠之将,百姓,犹底层百姓,苛捐杂税已无安身立命之所,却也不得不受战火摧残,曝尸街头,我?以为,既已有合盟,守成养蓄即可,不兴大动干戈。所以,于情于理?,陛下?他都应该放弃东征,但他不听?劝告,固执己见。”

摆出此次与虎共谋东征的利害关系,忧虑家国危在旦夕,关心百姓生?死存亡,字字句句透露出他的智慧与对?大辛的忠贞,对?辛帝本人?,反倒毫无真切的恭敬之意,有种?“谁当皇帝都不影响我?”的意思,狂妄若此,却能在辛帝手下?如鱼得水,太上皇觉得他比话本里的描述还?有意思,“小儿想如何?”

虞斯抿了口茶,“老?骥伏枥,壮志不酬,您的手下?有诸数将才,并不愿辞官归故,但圣上敏而懦弱,他不想看到二圣当朝,哪怕您已退出朝堂多时,也忌惮您的势力渗透朝廷,因此绝不会任用您的旧部。

圣上想任我?为主将,偏我?的年纪阅历皆不足以服众,我?可堂而皇之地求助于有经验的老?将,可陛下?又怎会让我?和您的故友旧部有所接触呢?今日,我?来此处,他得知后,更要?猜忌惊疑到难以安寝。”

太上皇道:“你想利用他的怯懦多疑,让他因忌惮兵权旁落,而放弃东征?”

虞斯缓缓点头,又摇头,“因我?一人?,不足以放弃,我?不过是?使他开始忧患的引子。准确的说,我?想让陛下?因忌惮朝臣‘皆’归心于您,而放弃东征。”

太上皇不解地睨着他,“皆?”

虞斯说道:“您只需要?携旧部,来赴祭天大典。”

太上皇挑眉:“你要?我?在祭祀之时,公然忤逆他东征的决策……你要?我?毁祭?再怎么?说,他才是?当权者。小儿,你胆子不小。”他想到柘儿这些天所作?所为,了然地点头,原来他也是?在促成辛帝猜忌,想让辛帝对?兴庆府出手,惹怒他,好?叫他出现在祭天大典上,观这场闹剧,并主动为他们?摆平一切。

没想到虞斯反道:“非毁也,相反,我?希望您能助陛下?一臂之力。”

太上皇蹙眉,略思忖片刻,舒眉一哂,微微挺直脊背,轻声道:“你的确才智过人?。若我?仍当政,饶是?你嚣张若此,也会舍不得杀你,只想把你牢牢地掌控在手中。只有一事不明,你这么?相信,我?会帮你?倘或我?也想要?东征一试,转手就将此事告知辛帝?”

虞斯漫不经心地笑道:“那东征就更不能够了,不是?吗?”东征的基础,是?辛帝对?所有出征将士的信任,而其中又以对?虞斯的信任最甚,他接着道:“圣上固然会杀了我?,也断然不会留下?您。”

太上皇一滞,当即抚掌哈哈大笑,虚指了指他,“你哪里是?来求我?帮忙,你是?生?把我?拽进阵营啊!”

两人?心照不宣,话留余地,不再挑明。

*

焦侃云觉得自己果然不适合坐以待毙,饶是?在虞斯的斡旋之下?,赐婚圣旨迟迟没有下?来,她依旧寝食不安。

虞斯和她说会去面圣,让陛下?更改赐婚圣旨,但已经数天过去了,在吏部上值时,不少人?仍以敬未来“皇妃”的礼敬她。

圣旨不下?,皇贵妃的话和圣上的默认就是?大家信奉的金口玉言,她不能怒然反驳,那样的话,表态太明确。

只能淡声说:“圣旨尚未颁布,一切皆有变数,莫要?再羞煞我?了,恐使我?有攀附僭越之嫌。”

大家听?后觉得很有道理?,本不再那般对?她,谁知这日柔嘉皇贵妃请她入琼华宫午食,奢华的轿撵被琼华宫的心腹宫人?稳稳抬起,皇贵妃身边最为得用的公公亲迎,这样的排场又让吏部咋舌称敬。

焦侃云尚在想这次唤她去,会否与陈徽默之事有关,跨入宫院,抬眼却只见楼庭柘坐在树下?桌边沏茶。

听?见她的脚步声,楼庭柘垂眸轻声道:“母妃不在。”

在公公的调遣下?,院中只留下?寥寥几个宫人?听?侍,院门紧阖。

“自从劳使宴罢,你干脆就避着不见我?了,去府邸拜访,你托辞不在,在路上拦截,你一路驰骋视而不见,本想去吏部找你,但想来会给你增添更多麻烦。没办法,事关你我?终生?大事,总要?摊开说一说吧,否则还?教大小姐误以为我?多愿意娶你似的。”楼庭柘轻笑一声,抬眸看向她时,又老?神在在地道:“大小姐,过来坐,不会吃了你的。”

眼下?确实除了摊说,也没有留门给她回头,焦侃云走过去坐下?,顺势想接过他递来的茶,又收回手,“多谢了,我?喝不下?。你打算怎么?办?”

楼庭柘扫了一眼她收回的手,垂眸自顾自地将那杯茶抿了一口,笑道:“真怪啊,明明是?甜茶,煮得这般苦涩,看来是?火候不行。”他放下?茶盏,拿签子拨弄了下?小泥炉里的银炭。

“你别玩了。”焦侃云轻声道:“二殿下?既然唤下?官来,想必是?有何高招?”

楼庭柘继续拨弄银炭,始终低垂着眉眼,不愿看她,“虞斯不是?已经为此斡旋多日了吗?也许再过几日,圣上单独召见他,他即可顺势求旨,成事几率很大。”

焦侃云挑明,“可陛下?会问?过你的意思,也会问?过皇贵妃的意思。成不成,不过是?一念之差。”

“我?的意思……”楼庭柘拖长?了尾音,低喃道:“对?你来说重要?吗?”

焦侃云干脆把他手里的银签子拿走,扔在一边,见他诧异地挑眉看过来,她认真说道:“二殿下?,很重要?,倘若你突然在陛下?询问?时蹦出一句‘我?想娶’,事情就很难说了。”

楼庭柘深凝视着她,半晌,喉结一滑,轻声道:“我?不想……”复又轻佻一笑,“大小姐想嫁吗?…你想嫁,我?也不想娶了。”

“真的?”焦侃云到底松了一口气:“你要?同我?摊说的就是?这个?”

楼庭柘满不在意地发出鼻音,“嗯。”他的左手有四指都戴着银饰,此刻搭在石桌上轻叩动,发出响声,唯有无名指空着。

焦侃云这才想起来他还?送过自己一枚刺戒,“下?值后,我?会让画彩把你的刺戒还?至澈园。”

楼庭柘抬起左手看了一眼,“要?分?划得这么?清楚了?从小到大我?也没少送你东西吧,难道都要?还?来?不用了,留着当纪念吧。”

想到那夜下?巴被咬,焦侃云略微脸热,“虞斯会介意。”

楼庭柘抬眸,轻缓道:“那就扔了吧,大小姐。”

焦侃云将他的神情揽入眼帘,轻叹道:“很抱歉。”不止银戒,还?有无法回应的,长?达十三年的偏爱。

楼庭柘一怔,忽然笑起来,竟笑得眉目泛红,犹然不知时眼泪就滑了下?来,两人?皆是?一颤,他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脸上传来的泪水的灼烫。

伪装被撕破,他见焦侃云站起身,以为她要?走,猛地拉住了她的袖子,平静地望着她呢喃:“抱歉?很抱歉是?有多抱歉呢?”不待她回答,叩住她的手腕,起身向前走了两步,将她抵到树边,另只手虚抚在她的下?巴上,并未触碰,以视线描摹她的双眼:“真的抱歉就给我?一个机会,嫁给我?试试?”

他的动作?并不激进,焦侃云便也只是?淡淡摇头,“你不是?说……”

“我?撒谎了。”楼庭柘任由眼泪随意滑落,“我?想学着放手的,你看,我?努力过了,你非要?跟我?道歉……都怪你。”他说来颇嗔,有些说笑的意味。

焦侃云点头认了,“你这人?确实,不能给一点好?脸。”

楼庭柘摇头,“你若给我?一巴掌,也是?一样。或是?起身离开,我?想我?都会毫不犹豫地抓住你的手挽留。”他蹙起眉,分?明在流泪,仍是?挤出一个风流的笑,几近无声地哽咽,“我?根本放不下?……我?想娶,我?真的想娶,我?好?想娶,我?想……既然已被赐婚,给我?一个机会,好?吗?你怎么?知道,跟我?在一起不会幸福呢?你想学皇后,我?绝不敢有半点异议。”

焦侃云认真地看着他,不知为何,他的眉眼已和上一次认真看他时的样子重叠不起来了,“二殿下?,情苦…真的改变了你很多。你总是?退让,已经退无可退,便是?绝路了,走至绝路也要?不到的结果,你往后该如何自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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