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最终安息在墓园,跟其余三十几个安静的灵魂摆放在一起。
在他十余年刑期里,只有许戚一个人去看过他。每次探访结束的时候,他总是欲言又止。许戚知道,他是想问许知雅过得怎么样,能不能再见她一面,但许戚无法回答。
他不能细数母亲之后交往过的老男人,也不能直白地告诉父亲,许知雅不会来看他。
生前、死后,都不会来看他。
就像现在,五周年祭,也只有许戚站在这里,看着那个孤单的木盒,双手合拢,在心里默默祝祷。
他每年会告诉父亲,自己的生活发生了什么变化。当然,是去其糟粕、取其精华后的版本。刚开始几年实在没有话说,近几年才终于有了一点可以慰藉的改变。
今年不一样,今年有了一个重大转折。
“爸,”他看着灵位说,“我又见到他了。”
这一次和之前不同,他不再是无力自保的孩子,不会再无法掌控自己的人生。
他不会再失去他了。
从墓园出来,他长出了一口气,拿出手机。江羽不擅长读写,好在手机都有文字语音转换功能,所以线上也能聊。但他想听到江羽的声音,还是拨通了电话。
铃声持续了很久,对面才接起来,响起小小一声:“喂?”
许戚的内心忽然柔软起来:“是我。”
“哦……”一阵布料的摩擦声,“我在工作呢。”
许戚脑子里浮现出一个场景——戴着口罩的江羽蹲在橱柜边,一只手套脱下来放在台面上,一边小心翼翼地通话,一边悄悄观察雇主有没有发现自己摸鱼。
“那我长话短说,”许戚问,“迪士尼的新电影上映了,你想去看吗?我们可以一起去。”
“好呀,”声音仍然是压低的,“但我今天下午还有工作……”
许戚笑了笑:“你想今天就见到我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下来,大概是在冥思苦想对方怎么知道的。过了很久,才响起一句:“嗯……”
许戚感觉胸膛又可以呼吸了:“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下午四点?”
许戚看了眼时间,开车回去的话,大概三点左右到北京,还有富裕。“那我去接你,”许戚说,“你会用手机发定位吗?”
江羽很快说“会”,许戚心生敬佩:“现在这么厉害?”
“我会的东西可多了,”江羽不满地说,然后加快了语速,“哎呀房主在看我了,我挂了。”
许戚看着黑屏的手机,出神了半天,才发现倒影里的自己在笑。
他放着舒缓的音乐开回北京。
在小区楼下等江羽的时候,他才想起来自己没有吃药。许知雅的药盒设计精良,但架不住主人忘性大,许戚没有把当天的份带回老家,现在也来不及回去拿了。
他的思绪还没有继续深入下去,江羽就出现在视野里。脑中的疑虑不知不觉中消散了,他直起身,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