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征摇摇头。
“祖父并未从刑部大牢里出来。”
过往
谈怀,永熹五年状元,先入翰林,后得罗首辅赏识,官拜工部左侍郎。
谈侍郎此人虽学识满腹,经纶盈袖,可从不参与党争,也不喜迎来送往。
清流一般都活不长,手中有权也握不久。
于是几年后,淮阳大水,谈怀被委命巡抚,理治水事。
谈怀治了三年,几乎日日住在堤坝上,与河工同吃同睡,可最后,还是被一场大水冲垮。
朝中弹劾的折子漫天,说谈怀只敛财,不治事。
只有罗首辅肯保他,这才勉强又拖了一年。
天下事都是先难后易,有了之前三年的经验,谈怀已经掌握了通河水流与泥沙淤积,正要付诸工程事。
可惜,天也不肯垂怜。
这最后一年,淮阳水患频发,几乎死了半城的百姓,直接将谈怀治水不利的罪名坐实,再也翻不了身。
谈怀被夺去官身,关进刑部大牢,一关便是十余年。
谈征垂了眼:“虽然最后祖父还是被赦免,但当年他得罪了司礼监的人,便将此事一直拖了下去。加之,祖父已经死了心,自己也不想出来,便一直呆在牢里了。”
李昀摇摇头:“此事我并不知晓,待我回承启,定要替谈知府走一趟。”
“多谢殿下。”谈征低道,“其实,淮阳的水患比之望台还要凶猛一些。此次望台堤坝被毁,虽是人为,可若是如往年一般连降暴雨,不必申总督自己动手,堤坝自己便会塌。望台如此,何况淮阳。”
“是。”裴醉无奈道,“每年在治水、修堤上花的银子,实在是一笔大开销。若是谈侍郎没被夺去官位,说不定这水患早就被治好了。”
谈征不欲再说此事,于是起身告辞。
“两位殿下若不急着走,便请在望台暂住几日。”
“自然。”裴醉含笑道,“我总不能亲手把这望台搅成烂摊子,然后都丢给谈知府一人处理吧?”
谈征无奈笑道:“殿下说笑了。”
陈琛站在裴醉和李昀身后,紧紧握着拳。
裴醉转身,见陈琛浑身紧绷,脸色严肃的样子,不由得怔了怔。
“怎么了?”
陈琛摇摇头:“殿下,末将也觉得,募兵可能不合适。”
“你且说说。”
裴醉腰靠着案桌,右手不着痕迹地按了按胸口。
“没钱。”陈琛叹气,“殿下,没钱啊。没钱,哪来的募兵银饷?”
“我知道。”裴醉手搭在他的肩上,哑声道,“我会想办法的。”
李昀看着这大庆的武将,跟菜市讨价还价的商贩似的,心里微微发酸。
“坐吧。”
李昀无声叹息,三人又重新落座。
“这是个解不开的局。”李昀拢着袖口,右手持笔,蘸了饱满的墨,抬笔在宣纸上写着,“战事胶着,要兵要钱;大庆的钱,都在清林手里;可动了清林,大庆必会内乱;若内乱,则不必等外族蚕食,大庆自会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