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醉难得喝了些酒,靠在柔软的木躺椅上,支着头,偶尔抵着唇咳嗽几声,唇边的笑容一直没放下去。
申高阳用小拳头替他捶着后背,还贴心地替他顺了顺气。
裴醉看了他一眼。
“无利不起早,今日申大掌柜这是转了性了?”
“而立之年,裴世叔仍是学不会说人话,真是可悲可叹。”申高阳长吁短叹。
裴醉轻笑。
申高阳静了片刻,替其他人问了那个问题:“忘归,你身上的蓬莱反噬还能压住吗?两年前,我见过一次方兄,他说,骆伯伯留下的方子药效越来越弱了。治标不治本不行,他还是得从蓬莱本身入手研制出完全的解药,只是这两年,没有他的消息,也不知道他是否找到了。你,还能撑得住吗?”
裴醉抿了一口酒,眼底映着酒波破碎月光。
“再撑个一两年没问题。”
申高阳捏了捏荷包,忍痛把最后一瓶人参丸送了出去:“这可是我半年流水。”
裴醉捏着手中药瓶,琢磨了一下,伸出手掌,眼眸清亮含着期待:“子昭,其实我只剩半年了。”
申高阳忍了又忍。
忍了又忍。
忍到嘴角扭曲眼皮抽搐。
嗯,还是没忍住。
院子里又鸡飞狗跳,混着高声大笑与气急怒骂。
李昀笑着摇摇头,从屋内取出纸笔,向武贴心地把碗筷收到一旁,给李昀留出了充足的位置放置红纸。
向文探头,笑着给李昀垫镇纸:“公子,阿文也想要公子亲手写的福字。”
李昀沾饱了墨,行云流水间工整文雅的‘福’字跃然纸上。
在场六人,每人一张。
“能不能赏脸给老夫来一张?”
院门猛然被推开,长白眉的肃正老学士自门外款款入内,跛脚还是没好,可眉眼间多了几分杀伐气,每走一步,都收敛一分,最后一屁股坐在了木凳上,终于变成了熟悉的潦倒逍遥老夫子。
“还以为今年你不来了呢,师父。”
“那我走?”周明达斜他一眼,夹了个饺子就往嘴里塞。
“先生一路辛苦,还请留步。”李昀笑着抬手。
“嗯,还是殿下会说话,听得老夫心里熨帖。”周明达笑眯眯地点点头。
向文向武立刻站起,恭恭敬敬地行礼:“请周首辅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