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医生的表情依旧严肃,因为按照这一系列的训练和心理诊疗搭配下来,一个月的时间应该是要能说出单个的字词才对,可是郇时瑧不行。
他像是牙牙学语的稚子,唇齿含糊,嗓音像被沙砾磨过一样粗哑,只能从喉口里硬生生挤出几个不成调的气腔。
医生鼓励他大胆地尝试说单个单个的字词,拿着带拼音的卡片像对待孩童一样耐心地对待他,可郇时瑧每次都是张了张口发出轻轻的:“a”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一旦到了完整的字音,他的眉头就紧紧蹙起,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
显然是还没能迈过心底的坎。
其他人没有经历过郇时瑧的过去,即使是学富五车有丰富的诊治经验的心理医生,她也同样不能做到感同身受。
这件事旁人再如何帮忙和辅助,归根结底还是要靠郇时瑧自己。
他必须亲手扯下束缚了喉咙的那道枷锁。
连着多日的尝试都以失败告终,最初能发出气音的喜悦也被焦灼和苦涩重新淹没,郇时瑧再次来到医院进行治疗的时候就显露出了抗拒。
他的抗拒没有表现在实际行动里,但是心理医生到底是心理医生,虽然没有读心术,但是她能从郇时瑧的微表情里解读他的心情和状态。
于是她暂停了推进。
欲速则不达,她又换成了唠家常一样笑着和郇时瑧聊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比如今天的天气,比如最近吃到的好吃的
郇时瑧僵硬的身体也逐渐放松下来。
心理医生观察了一下他的神态,然后微笑着说:“小郇,我们第一个阶段的工作已经非常完美地结束了!”
郇时瑧眨眨眼睛,手指忍不住蜷缩起来。
这样就算完美吗?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好。
医生一眼看穿他的想法:“小郇已经很棒啦!凡事都要循序渐进,第一个阶段我们从找出问题,尝试解决问题到发出声音,那第二个阶段不就容易了吗?”
她又笑着建议:“为了奖励你的认真,我给你放一天假。如今春光正好,你也别辜负了此番风景。”
“晋南的春天很漂亮,它不会让你失望的。”
亓斯骛又被喊进去和医生交流了,郇时瑧走到走廊的护栏边,看着外面抽出新芽的树枝,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走吧,我们去买你最喜欢的芋泥蛋糕!”亓斯骛从后面揽住了郇时瑧的肩膀,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
郇时瑧没动,只是偏着头看向亓斯骛。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亓斯骛每天上午都会陪着他一起过来。
他会为了他一点点的进步和改变而喜悦,却也从来没有催促过他往前跑。
“怎么了?”亓斯骛撩开他额角偏长的刘海,“不想吃芋泥蛋糕了吗?”
郇时瑧看着他黑曜石般的瞳孔,里面的情绪一览无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