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婵有些无所适从,从他后背跳了下来,屈膝行礼:“多谢世子,让世子破费了。”
谢砚的千言万语噎在喉咙里,终化作一句,“不必谢我,借花献佛罢了。”
原不是他专程做的!
姜云婵才松了口气,再度望向天上盘旋的三只凤凰,“真好看!”
“真好看……”谢砚温声重复她的话,眼神一瞬不瞬盯着她的侧颜。
万千灯火下,她的轮廓柔和而圣洁,和她八岁生辰时一模一样。
那一天,他们也偷偷翻墙出来看花灯了。
那时的花灯真是琳琅满目啊,两个人眼馋得紧。
可惜谢砚囊中羞涩连买个馒头的铜板都拿不出来。
最后,姜云婵当掉了一只耳环,换了一对莲花灯,送了他一盏。
那灯最是寻常,在花灯会中毫不起眼,两人却爱不释手,翻来覆去的观赏。
一时不防,与谢晋和他的纨绔兄弟们撞上了。
几个少爷吃了酒,更加肆无忌惮地将姜云婵围了起来,摔了他们的莲花灯。
“什么破灯笼?表妹让我亲一口,我给表妹买兔儿灯、螃蟹灯可好?”
“那又算得了什么,表妹陪我逛灯会吧,我给表妹买珠钗,金银玉器由你选!”
宜春台上光影晦暗,只剩头顶上几盏红灯笼吱呀摇曳。
谢砚这才满意,抬起她的下巴,轻吻了吻她的唇,似是安抚,“把昨日的话再讲一遍给哥哥听。”
他娘的确是从花灯会后,病情加重的,不仅时时呕血,也常在夜里哭红了眼。
姜云婵瞳孔一缩。
她笑得格外纯真。
若是有一天姜云婵也得罪了谢砚,会不会也死无全尸?
“过来,哥哥陪你看。”
恰此时,树上挂着的五条长舌从姜云婵眼前掠过,还滴着血。
矮几上袅袅升起的炉烟遮住了他的面容,只瞧得见上首的公子凌于尘世之上,仿佛受香火供奉的神明。
但细细品来,姜云婵的话也不无道理。
半个时辰前,他拿到了莲花灯,本欲去找姜云婵,却被薛志和那几个厮混的兄弟拦在了凤春湖。
谢砚因为一盏花灯,虐死了这么多人,还假模假式去向兵马司报备。
如今怎就不常笑了呢?
可就是这抹执念代表着他的权势与地位,若有人肆意损毁,谢砚怎会轻易饶过?
姜云婵低垂湿润的眼睫,还是点头。
“损坏了就损坏了,哪还能复原?”姜云婵看着手里残破的灯笼面,歪歪扭扭的灯骨架,哭得更凶了。
谢砚把她背到了宜春台,手忙脚乱将踩碎的莲花灯重新拼接好,放到姜云婵手里,“都复原了,妹妹别哭了好吗?”
他实在太瘦了,岂是那些虎背熊腰的纨绔子的对手。
轻柔的声音吹进姜云婵耳道里,似寒风凛凛,将姜云婵冻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