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熙倒是比夏帝更快恢复了正常情绪,忙上前搀住夏帝:“是啊皇爷爷,有什么话……等见了父亲再说吧。”
经过秦羽眉身边时,他突然抬头,深深看了她一眼。
然而秦羽眉眸光清明,只有淡淡的懊恼和感伤,并没有什么心虚的表现。
夏侯熙跟秦羽眉认识这么久,也算了解她的品性。
她既然敢接手,就不会故意放水。
只是这个结果,依旧不可避免地让他心中抽搐了一下。
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天……
沈千叶看到夏帝和夏侯熙走进来,忙不迭行了个礼,就很识趣地退到远处的角落里,和秦羽眉站到一起。
太子朝着夏帝淡淡微笑:“父皇,儿臣最后还有几句话想对您说。”
夏帝看着太子那明显是回光返照的样子,心头一阵酸楚,忍不住主动握住了太子的手:“父皇在这里……你有什么要说的?”
“儿臣不孝,恐怕要先走一步了。”太子声音很低,语速也不快,像是边说边梳理着:“熙儿还小,以后就请父皇多费心了……”
夏帝连连点头:“你放心,朕会把熙儿接到身边来亲自教导,一定会让他成为最好的皇太孙!”
夏侯熙听得一怔,下意识地推辞:“皇爷爷,孙儿年纪尚小,恐难堪大任……”
“不必说了!”夏帝似乎根本没给夏侯熙拒绝的机会,咬着牙恨恨的道:“那群狼心狗肺的东西,不就是想要这个太子之位吗?朕绝不会遂了他们的心愿!”
太子垂眸,轻声道:“儿臣的身子拖了这么多年,已是万幸。如今也怨不得别人,请父皇千万不要迁怒永安公主和沈太医,他们二人医术超群,留下性命,以后还能救治更多的人。”
夏帝闭了闭眼,像是在思量秦羽眉和沈千叶还有多少可用之处,最终点头:“好,朕答应你不杀他们。”
这也就是秦羽眉的本事,换做是别的太医,夏帝绝对会杀之以泄愤的。
毕竟她的医术至今还没有第二个人能完整掌握,夏帝也担心自己会有用上她的那一天。
“还有……”太子的状态越来越差,说话也越来越费力,但他还是努力说着:“三弟今天想必是喝醉了酒,一时冲动才犯了错,父皇不要把儿臣的死怪到他头上……”
话还没说完便被夏帝强硬地打断:“你不要替那个混账东西求情了!他哪里是一时冲动,朕看分明是蓄谋已久!明天就把他赶出帝京,朕再也不想看到他!”
太子又朝夏侯熙招了招手,笑容宽和:“熙儿,父亲不能陪你了。以后你要好好听皇爷爷的话,孝敬好太皇太后……”
话音未落,“借命针”的效力已经开始消散,夏侯熙只能感觉到太子的手越来越凉,正在渐渐松开。
他拼命握住太子的手,声音里带了一丝哽咽:“父亲,父亲!”
他的呼喊并没有挽留住生命的流逝,最终,太子无力地垂下头,闭上了眼睛。
“陛下,太子殿下已经去了,请您节哀。”
秦羽眉走上前几步,低声劝了一句。
夏帝缓缓转过头,此刻他身上再无天子威严,只是一个痛失爱子的父亲,看起来苍老而疲惫。
他摆了摆手:“你们都出去,朕想一个人静静。”
秦羽眉和沈千叶对视了一眼,便赶紧退了出去。
文贵妃还等在外殿内,见到秦羽眉出来,连忙冲了过去,抓着她的手臂使劲摇:“太子殿下真的救不过来了?”
看到她还守在这里,而且这么着急的模样,秦羽眉有些意外,但还是点点头:“太子殿下已经薨逝,陛下想要一个人静静,就让我们先出来了。”
文贵妃脸色一白,抓紧秦羽眉的双手也松开了,一脸惶然:“怎么会这样……”
夏侯熙站在秦羽眉身后,冷笑一声:“贵妃娘娘不是应该觉得得偿所愿吗?何必在这里惺惺作态!”
刚刚经历了丧父之痛的他,实在没有心思看文贵妃在这里演戏了,说话也是前所未有的尖刻讽刺。
文贵妃眉头一跳:“熙儿,你听我说……”
“没什么好说的了!”夏侯熙不客气地打断,“难不成您还想说,是有人逼着康王叔刺了我父亲一刀的吗?还有——礼不可废,请叫我长孙殿下!”
文贵妃被他抢白得脸色一变,最终什么也没说,提着裙角匆匆离开。
太子如果救过来还好说,可眼下的状况,康王势必要为此付出代价了。
她必须得想法子转圜过来才行!
文贵妃走后,夏侯熙看了秦羽眉一眼,语气淡淡:“你放心,父亲已经向皇爷爷求过情了,他不会把你们怎样的。”
沈千叶长出了一口气,秦羽眉却突然问他:“你就不怀疑我是故意的?”
“那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夏侯熙反问了一句:“你这么惜命的人,怎么会自寻死路。”
听到他这么想,秦羽眉就放心了。不过她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句:“太子受伤和康王有关?刺客是他派的?”
看夏侯熙对文贵妃的态度,就知道康王和这事脱不了关系。
秦羽眉一直知道康王蠢,但没想到他居然这么蠢,刺杀也弄的这么没水平。
“哪有什么刺客。”夏侯熙拳头攥得紧紧的,声音里满是刻骨恨意:“就是他自己干的!”
“……”秦羽眉愣了一下才消化了夏侯璟的意思:“你是说,太子的伤是康王刺的?他疯了吗?”
夏侯熙简单将事情经过重复了一遍:“……谁知道他当时是怎么想的,居然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对父亲动刀子,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我就要等着看,皇爷爷会不会拿他给父亲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