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时”是李念当年调侃仲康顺时,顺嘴给他起的外号。
她把纸张递给怀珍:“不管用什么方法,都得找到他。”
李念先前几年把生意委托给仲康顺,他帮忙打理之后赚到的银钱不少。
她不担心仲康顺会打她银子的主意,李念和他毕竟是雇佣关系,那些银子真正的去处,实际上是长公主府的账面。
仲康顺就算有通天本领,也不敢从这地方随意拿银钱。
李念找仲康顺,只是因为她知道,往后的每一步都要银子。
沈谦的话真假参半。
他惯常如此,不愿意把李念卷入纷争,找的借口都是看起来滴水不漏的。
他说自己要被贬为庶人,那就八九不离十。
但他说什么都没有了,无能为力了,这纯粹胡扯八道。
装了三年的傻,李念现在累了,不想装了。
很多事她不是不知道,就像李世那些前后矛盾的话。
让她当棋子的时候就是为了天下,承诺她一定会把她沈谦的婚约作废。
后面拿捏她的时候,又拿出一副好弟弟的样子,说什么一切都是为她考虑,自己是站在沈谦这一边的。
现在出事,他便顺水推舟,作壁上观。
还有沈谦,他一味想要保全李念,很多话虽然告诉了她却不说透。
说什么盐乱之事只是从开始由他推动,之后顺其自然。
哪有人顺其自然的顺到像是捡漏一般,砍自己队友的手脚砍得这么面不改色心不跳的?
他是这一代世家中最有希望的人。
他身后是世家,左膀右臂是世家,推着他向前,让他在朝野站稳脚跟的也是世家。
这样的沈谦,扭头削藩时举着盐乱的刀,那般轻松便能势如破竹,一举砍掉几个世家的权力。
这本就不对。
世间的规则,不是这样的。
连李世都忌惮的世家,在沈谦这里为什么成了待宰的羔羊,这不对。
还有柳白心。
她是李念所有怀疑得到佐证的最后一环。
柳侍郎虽然不是世家子,凭自己本事考取功名,在朝为官。
就算他自己能力不行,真的没有功业建术,也绝不可能把自己的女儿养成那没有脑子的模样。
半年之前的柳白心,半年之后的柳怀珍,只是换了名字不是换了芯,却仿佛是两个不同的人。
前后一年,十二个月。
从那条链子开始,经过青州诡异的碎尸案,之后是死在上京路上的刘胜,再到自贡盐商的困局,和被牵扯出来的邵家养子。
以及回到京城后,邵安做官,不顾官位差距来上书进行五部参奏,和深秋时护国公家的一场戏。
最终停留在当下。
这中间,邵家得势,世家断臂,消失了最少三个大世家,沈谦成为庶人。
过程里,李世像是操盘的那只手,于棋盘上投子,游刃有余。
这不对劲,所有人的反应,都违背了人类最常规的情感规则。
青州碎石案,没人真的在乎那死去之人的公正和冤屈。
流于表面的侦查让事情蒙上一层雾,李念如今回想起来,竟想不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胜也是如此,有对抗有抓捕,仿佛所有的证据都对准了他,之后却在不经意之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被牵走,挪到前朝太监的身上。
李念写下这个名字时,恍然意识到,明明是关系朝堂根基的大案子,怎么连个基本的审讯都没有,当夜匆匆移交?
她不相信以沈谦的脑子会想不到,路上大概率会有人埋伏刘胜,杀人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