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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第1页）

黛玉看了一眼明晃晃挂在宝钗颈项上的金锁，暗自生闷气。

那和尚对林家可没做好事，对宝钗却又赠药方又送锁的，莫不成是针对林家？

“妹妹想什么呢？”宝玉瞧黛玉盯着宝钗的金锁，以为她也爱这些稀奇之物，便从手腕上退下一串鹡鸰香念珠，朝黛玉道，“这是当日北静王送我的念珠，乃御赐之物，我送给妹妹玩好不好？”

黛玉怒道：“难不成我是眼红别人的东西？我看表哥也不必戴了，既是御赐之物，随意转送他人，也不知会不会招祸。”

宝玉便陪笑道：“哪有妹妹说的这般严重。”

藕荷此时端了小漆盘走了进来，因黛玉和贾敏都爱吃苏嬷嬷做的带骨鲍螺，今日苏嬷嬷正好在小厨房做，她便立刻带着一个厨艺好的小丫鬟，跟在一旁“偷师”去了。

“姑娘尝一尝味道如何？”藕荷把几碟子点心摆出来，“与苏嬷嬷做的一样吗？”

黛玉便不再理会宝玉，捻起鲍螺来尝了一口，果然无甚差别。

宝玉被黛玉斥了一顿，反而更高兴了，后头什么话题都要来插一嘴。

待到贾母传她们去正房用膳，宝钗便带着莺儿回了梨香院，薛姨妈见她闷闷不乐的样子，知晓她方才正与三春和黛玉一道玩，连忙问她怎么回事。

宝钗有些羞于说出口，半晌在薛姨妈的追问之下，才断断续续道：“我瞧着宝玉对林妹妹，也太好了一些。”

薛姨妈便安慰道：“他们是表兄妹，又有幼时的情谊在，亲近一些也无可厚非，况且我瞧着你宝兄弟平日待你也不错。”

宝钗知道薛姨妈怀疑她是小儿女吃醋，便冷静地摇了摇头，又点了点自己脖子上的金锁：“母亲和姨妈有什么打算，我心里清楚，我怕的是宝玉不愿。”

薛姨妈这才变了脸色，强笑道：“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况且以林家的家世，你宝兄弟并不相配。”

宝玉是配不上林家的姑娘，可她想得到宝二奶奶的身份，却还要汲汲经营，是她垫脚才能够到的。

“我并不想这样。”宝钗喃喃道，声音几不可闻。

她与宝玉相识也三四年了，不说宝玉镇日混在女儿堆中，屋子里的丫鬟环肥燕瘦各有不同，就说他在仕途经济上不求上进，于宝钗来说就不是良配。

可她看着薛姨妈，却不敢把心中的诉求说出口。哥哥不争气，母亲把期望都压在她身上，希望她结一门好亲，日后也能帮衬着娘家。

宝钗咬牙，但凡她身份再高一些，绝不会让自己落到如今这样进退两难的地步。

而贾敏和贾母，也正说起宝玉屋子里的丫鬟。

本来贾母一开始便与贾敏说了贾琏之事，贾敏自然偏帮贾琏。况且张氏的嫁妆由子女继承，这是天经地义之事，贾赦吃相难看，怪不住张家闹起来。

贾母没好气道：“不说了，我就知道你肯定要帮着张氏。”

贾母病后初愈，贾敏也不想惹她生气，想起上次看到的那个袭人，便试探道：“上回我瞧着宝玉屋子里，那个叫袭人的丫鬟，服侍宝玉几年了？”

贾母不知贾敏为何提起袭人，皱了皱眉：“袭人原是我屋子里的丫鬟，也记不清楚什么时候给的宝玉，少说也有六七年了。”

“母亲还记得，她如今多大了吗？”贾敏继续追问。

贾母倒是立刻坐起身来。

袭人可是宝玉身边的丫鬟，贾敏突然打听她，贾母只感觉不对：“十六七吧，我也记不大清，若不然叫鸳鸯进来问一问，她们二人素来好。”

贾母夜里觉轻，鸳鸯值夜时从不敢睡熟，一早玻璃就替换了她去眯一会儿，因此并不在这里。

“你打听她做什么？”贾母不经意般问道。

看着贾母日渐老迈，病了一场之后精气神更不如前，贾敏话到嘴边再不敢说，怕一时把人气出个好歹了。

“没什么，只是瞧着她是个机灵的，顺嘴问问罢了。”

贾母喝了汤药，困意涌上来，说着话都能打起瞌睡，贾敏让人进来服侍她睡下，便要借口要问问贾母近况，让屋子里的小丫鬟带她去寻鸳鸯。

这些丫鬟们都住在主屋最北角的后罩房里，因贾母院子里的大小丫鬟多，即使像鸳鸯这样的大丫鬟都没有独间。

好在与她同屋的是玻璃，此时屋子里只她一人在。

鸳鸯正梳洗完，拿着盆子泼残水时见贾敏进来，都忘了行礼，只慌道：“可是老太太那里有什么吩咐？”

贾敏摇了摇头，打发走了带她来的小丫鬟，便朝鸳鸯道：“进屋子里再说。”

想到上一世鸳鸯的遭遇，贾敏望着这个言谈举止落落大方的丫鬟，不免有些惋惜。

她在黛玉香消玉殒之后便重新来过，也不知鸳鸯日后如何，可想着结果也必定不大好。

贾母迟早会驾鹤西去，鸳鸯立了终身不嫁的誓言，她是家生子，贾赦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盯着，她后半辈子只能绞了头发做姑子去。

贾母屋子里的这些大丫鬟，一个个养得比富庶人家的小姐还尊贵些，即便她能受的了苦，年轻貌美的姑子，在这个世道也不知会不会落入狼窝。

“老太太可睡下了？姑太太是有话要吩咐吗？”鸳鸯轻声问。

“有些话我不敢与老太太说，你是老太太最器重的丫鬟，老太太屋子里的事你能做半个主，我想着先让你知晓，再缓缓告诉老太太罢。”

鸳鸯脸色一白，只听贾敏继续道：“听闻你素来和宝玉屋子里的袭人交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