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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第1页)

她心下突震,又问这少女:“今日什么日子?”

那少女满目恨意,却不敢不答:“姐姐是痴傻了吗?今日白鹤寺方丈大开颂经法场祈福,朝中权贵高官都来了,太太不是也特意带着你上山来的吗?”

少女这言语之中似乎还有点别的挤兑的意味,但梁宁此刻根本无暇深究!

——太太又是谁?!

她即问道:“抚国大将军梁家今日也来了吗?还有徐——”

说到这里,她竟不知该如何称呼徐胤?

眼前明明还是她生前那个世界,可看上去又有很多事情不同了,那么徐胤还是原来那个徐胤吗?

“你打听梁家干什么?”

少女疑惑的看向她,又含着几分讽刺:“就凭你,还想高攀梁家不成?”

梁宁只是冷冷地扫视着她,然后越过他们,经由旁边的草丛大步走向山下。

历经大难之后,终于重见天日的她,此刻只想回到梁家,回到家人的身边,解开心中一切疑团!

是你啊夫人!

“你给我站住!”

男人犹在身后威吓。

只是,他又岂能留得住梁宁?

“真儿!”

这时身后又传来带着喘息的担心的声音,却是道隐约有些熟悉的女声。

“真儿你要去哪儿?”

梁宁确定这个声音,是在她出事之前曾在哪里听到过的。

未等她回头,一串细碎的脚步声已经追到了跟前。

来者是个三旬左右的妇人,也穿戴不俗,五官轮廓十分秀美,让人轻易就能想象到她年轻时生得该有多么出众。但她面容憔悴,身材也十分瘦削,却不像是养尊处优的大户人家太太该有的模样。

梁宁不自觉地冒出来一个念头,她只觉这张脸应该更圆润,更饱满,她的眼神也应该更温和更淡定,应该充满了一种深厚而温柔的力量。

她仔细地看着她,随后怔了怔,再接着她就蓦地托住了对方的手臂:“是您!”

妇人正紧张注意着追过来的男人和少女,并没有留意她的神情。

猛听到这句,她讶异地回头:“是我,真儿,你怎么了?”

不知是她原本就气色不佳,还是梁宁的错觉,总觉这一来一回的话语之下,妇人脸色渐渐有些发白。

不过梁宁正沉浸在惊喜里,以至于妇人口中的“真儿”是谁,也被她自动忽略了过去。

“夫人!那天晚上我们见过的,您不记得我了?”

她心情激荡,既因为那个夜晚本身就让人无从忘却,也因为在这个满脑子混沌的当口,终于出现了一个她曾经有过交集的大活人!

捡到那把匕首的当天夜里,她见过这位夫人。

当初为了方便照应,她为徐胤挑选的宅子特地选在离梁家隔着一条胡同的清泉坊。

因为近,所以她即使白天要帮着两位寡嫂和大侄媳妇苏杏儿料理连番遭遇变故的将军府,夜晚也还是能抽时间去见他。

可是那天晚上她才刚进入两家中间的那条栀子胡同,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多年在西北生活已练就她防范的本能,她遁着血腥味悄悄摸索过去,只见胡同当中安静异常,而侧巷里血流遍地,地上躺着一动不动的两个人,鲜血正从他们身上潺潺地流出来。

彼时是立国第十六年,虽然说边关不稳,国中百废待兴,可因为开国的天子是不满前朝暴政才颠覆政权建立的新朝,所以定国之后君臣同心,朝野上下十分安定。像这种暗夜凶杀之事,也算得上惊动全京城的奇闻了。

死的是一名中年男子和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孩子的前方跌落着一根还剩大半的糖葫芦,男子面容残留着恐惧,一条胳膊还拢着孩子半边身体,他的手掌较为细嫩,可见不是练家子。

他们穿着上好质地的衣衫,腰间的羊脂玉佩和孩子颈中的金项圈还在,这也能笃定凶手不会是谋财。

男人怀里又有大周的路引,虽被血污去了大半,名姓已不可见,但能拿到路引,以及能公然走在京城街头买糖葫芦,也应该不会是身份诡谲之人。

在西北见多了惨死的将士,梁宁对生命十分敬畏,心中常怀悲悯,她把男人睁着的两眼抹合,又把糖葫芦放回了孩子的手中。

而后她就意外发现了他们身下那把雕刻着繁复纹路的短匕。匕首在雨后的微弱月光下也呈现出熠熠的寒光,明显不是寻常之物。

刚拿在手上,胡同两端就突然传来了脚步声,又轻又急促!

这种是非时刻,当然是不能暴露的。

她唯一的出路却只有跃上两畔民宅高高的阁楼窗口。可她突然的闯入,十有八九也会引起惊慌,到时同样露马脚。

就在这情急时刻,就近的一家窗口上却突然开了扇窗户,有人急切地探出半个上身冲她招着手,微光之下一张圆润而又满布着紧张的面孔就像此刻这样,突然地出现在视线里!

没有别的选择了。梁宁手执匕首,不假思索跃了上去。

在她落地的同一时刻窗户就关了,下方的胡同里,脚步声都在对面的侧巷停了下来!

室内的人一直引她到屏风之内才虚脱地瘫坐在椅子里,梁宁就着灯光看清楚了她的脸,后来自然也有交谈。于是即使面前妇人的面容已并不丰润,神态也不再如那时一般踏实,她也认出来她们的的确确就是同一个人!

从那之后街头并没有任何关于那桩血案的传闻,以及徐胤几番执意问她要那把匕首来看,那夜的事情一定关乎着不同寻常的人。

而那种情况下,身为弱质女流的这位夫人却能冒着风险让陌生的梁宁入内避险,实在是难能可贵的善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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