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病房外。
霍有琛擡起头,希翼的眼神打望着医生,一动不动,忘记眨眼的眼球有些干涩,发红的眼珠已经沉淀成了正常的黑色。
“医生,我……女朋友,她现在怎幺样了?”
“年轻人……你要先有一些心理准备,你女朋友情况很不好。”医生有些为难,推了推眼镜,掩饰了眼底的可惜。
“她怎幺了?”
“病人因为剧烈碰撞,加上最近身体状况不良,导致她流产了,”医生顿了顿,“她已经是第二次流产了,可能已经有习惯性流产的预兆……”
医生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一贯镇定冷静的男人终于失了颜色。
“流……流产了?第二次流产?”霍有琛痴痴地重复着这两句话,各种疑问、不安、痛苦和恐惧闪过脑海,瞬间浑身僵硬。
“对啊,虽然不知道病人是什幺时候第一次流产的,不过看子宫拍的片,已经有些年了,但一直恢复的不好,对后期孕育……都有一定影响,这次回去一定要好好休息。”
“而且病人撞到了头部,刚好撞到脑中中枢,有中度脑震荡,要住院观察三天。”
霍有琛听到这句话,一股眩晕的感觉袭击了他,一下子像失去了支撑一般,身体使不上力,紧紧握住的拳头耷拉在腿边。
“怎幺会……我不是故意的……我想留住这个孩子,想要她给我生孩子……”男人垂下头,长长的刘海的阴影洒在他阴沉的脸上,遮住了他此刻的脆弱与后悔,他眼底的戾气与疯狂慢慢散去,露出他原本清澈的眸子。
“我只是……不想失去她……想让她和我在一起……真的……”
医生后来又说了一大通,医生做出青萝流产后今后很难怀孕的诊断,说是虽然子宫有异常情况暂时不能怀孕,但是如果后期好好调养,还是还治愈的可能。
医生走后,只剩下霍有琛一个人呆呆地矗立在病房外。他回头,隔着窗凝视着病床上脸色惨白的青萝,他快被堵在胸口的阴暗情绪所击退。
“我……究竟干了什幺?”他将手搁在窗前,将身体所有的力气都搁在手臂上,脸埋着,低沉地笑出声来。
“我……是回来赎罪的,没想到见了你就彻底疯了,想将这六年来的愤怒、绝望全部都发泄在你身上……小湘……”他薄薄的双唇无声颤抖,痛苦地闭上眼,任凭彻骨的寒气席卷了他的全身,他感受着自己久别重逢的理智又回来了。突然,他想起了医生的话。
“她为什幺是第二次……流产?”
他似乎好像意识到什幺,颤巍巍地掏出手机,拨通了郝宜嘉的电话。
“嘟嘟……”
“喂,请问是哪位?”清脆的女声。
“宜嘉……是我。”
“……哥哥!!怎幺是国内的电话?你多久回国的?”郝宜嘉隔着电话就惊呼出声。
“这些待会儿再给你说。我想问你点事儿……你还记得,韩、韩湘有没有生过莫名其妙的病?”
“住……院?我想想……哎呀,其实小湘最近几年性格变化特别大,好像是从十五岁暑假以后,她就变得不爱说话了,还有恐男症也是那个时候患上的……我也记不得她住没住过院,不过当年爸葬礼上,她不就是因为住院才没来吗?后来我去问她,她说没事儿……”
“什幺住院?在哪儿?”
“这个我记得,就在以前在咱家隔壁的靳南市立成区人民医院啊。”
“……”
“诶!哥哥!你怎幺不回话了,喂?喂?哥……”
手机被挂断,霍有琛颀长的手指已经牢牢扣紧了手机,死死地扣着。他有些喘不过气来,有些东西亟待证实。
他叮嘱了护士等青萝醒来就通知他之后,便打车去了靳南市立成区人民医院。离他所在的地方不是很远,大约三十分钟后便达到目的地,霍有琛丢下一张一百块,直直地冲进了医院。
霍有琛提出要查六年前的夏天的病例,医院自然是不肯,恰好他有曾经的同学在此上班,便费了些功夫把曾经的病例调了出来。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电脑中的数据,点击鼠标的指尖不住地颤抖,牙齿紧咬着下唇,忽然间,如烈焰一般的强烈情绪侵袭过来。
“日期:20xx年,6月19日。病患姓名:韩湘。症状:流产……”
后面还有几行字,可霍有琛已经看不下去了,那种恐惧令他头皮发麻,顿时心跳到喘不过气,全身哆哆嗦嗦的颤抖,脸上已经压抑不住自己悲伤的表情。
霍有琛脑袋里“哄”地一声炸掉了。
时间回到六年前,那个阴沉黑暗的一天。
十八岁的他把突发心脏病的父亲送进医院,母亲无情的话语仍历历在目,曾经美好的家在一夕之间破碎。夜晚,他走在回家的路上,只感觉自己头脑很热,这份热量很恐怖,似乎要将自己逼上绝路,他将手插在口袋里,隐藏剧烈颤抖的手——这会暴露他的情绪。
我……必须做点什幺。
他不肯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但看着父亲下午差点死过去的样子,心里就一阵滔天怒火。
母亲、母亲!她为什幺要对我说这番话……淫荡……无情……就是因为母亲出轨……才激得父亲……但我不能报复母亲!毕竟她是我的……母亲……
他咬紧了下唇,脑袋里一片浆糊,想着无论是谁都好,他要将责任推卸出去,害父亲的人绝对不是他!绝对不是!那是谁?是——
对!是韩湘的父亲!那个奸夫!是诱导自己母亲出轨的韩父不好!他这个贱人!可恶的男人!用钱来勾引有夫之妇!害得他快要家破人亡!
对!就是这个男人!我要报复他!
想着想着,霍有琛路过一扇已经关灯的窗户,隔着窗帘,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少女正在换衣服的曲线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