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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掌眼(第2页)

姚经理则是继续生气道:“胡说八道什么,景德镇也是名窑,用的着仿照北宋的月白釉吗?”

李老拦住姚经理,让我继续说下去。

此时一向看不起我的张芸也是忍不住多看了我几眼。

我端着莲花洗再次嗅了几下才继续说:“这古墨味道中还有不少颜料的味道,可见曾经使用这莲花洗的人,不仅仅是喜好文法,绘画方面也是爱的紧啊。”

李老眉头皱了皱,显然已经猜到了什么,不等我继续说下去便抢着我说:“你不会是想告诉我,这东西是雍正时景德镇的唐英烧造的吧?唐英的确仿过北宋汝窑的月白釉,但是从品质上来说会更细腻一些,我见过不少唐英烧纸的月白釉瓷器,绝对不是这样的,所以我才断定它是正统的汝窑出品。”

我摇头笑道:“唐英仿月白釉的时候有两个阶段,一个是摸索阶段,那个时候是纯粹的复制,首先他要烧出一模一样的汝窑月白釉,然后才能研究怎么提高品质,这件莲花洗便是摸索阶段后期的制品。”

“雍正九年的时候,唐英曾自述:因于泥土、釉料、坯胎、窑火诸务,研究探讨往往得心应手,器不苦窊(wa),人不惮劳,成效大著。”

“这段话描述的就是唐英研究汝窑月白釉技术已经取得突破,可在唐英的《瓷务事宜示谕稿·序》中查询。”

“雍正十年,时认景德镇督窑官年希尧奉旨让唐英烧造一些甜白釉出来,其中包括小酒园、茶园、小蝶等等,并特意注明,不用落款。”

“在唐英交付这些东西,送了年希尧一件仿汝窑月白釉制品,据说是研究初见成果时候的作品,与汝窑月白釉无疑,当时年希尧还以为唐英送了自己一件古董,后听唐英讲述,才勉强收下。”

“不过这件事儿却是及其隐秘的,毕竟景德镇是官窑,年希尧去世的时候才把这事儿告诉自己的后人,直到道光年间,景德镇官窑的次品允许变价处理,大量官窑次品流向民间,年希尧的后人才把这件事儿说出来,且把自己手里的莲花洗也说成只是道光时期的景德镇次品而已。”

“而后数年,此莲花洗便慢慢不见了踪迹。”

这个时候张芸忽然说了一句:“年希尧是谁,我只知道年羹尧。”

我说:“是年羹尧的哥哥,曾因为年羹尧的事儿被罢过官,年希尧在绘画和音律方面的造诣都极高,清代珐琅彩颜料进口难的问题,就是他解决的,他还是广陵琴派的传人之一。”

张芸不再提问。

这个时候,我便将莲花洗放回了托盘中说道:“所以我才说,这东西是个好东西,唐英仿月白釉的作品,年希尧用过,估价上百万吧。”

“当然,放在典当行的话,就不值那么多了,我建议送到拍卖行去。”

听到我这么说,姚经理还想发难,却被李老给拦住了。

李老将莲花洗拿在手中仔细观摩,然后又仔细去摸莲花洗的边缘,以及底部,最后还轻轻弹了一下,听了听莲花洗的声音说:“姚经理,这次恐怕是我打眼了,而且来我们这里当了这件东西,也自称是年家人的外戚后人,是我大意了。”

李老有些站不稳了。

姚经理这下脸色青黄不定,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

张建年对着我竖起大拇指道:“宗禹,你父亲说的果然没错,你的本事一点也不输给你爷爷!只是这些事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道:“我曾经读过年家的家谱,年希尧的生平传记,唐英的生平传记,并读过一些景德镇坊间的一些小杂记,里面隐隐约约都提到过唐英赠年希尧瓷器的事儿。”

张建年点了点头接着又问姚经理:“这东西在你们这里当了多少钱?”

姚经理摇头说:“别提了,这东西按照北宋汝窑珍品估价的,千万以上,在我们这里也当了五六百万,当的人说是着急出国,这东西又没办法带出去,着急变现,这才去了手续较少的当铺,而不是拍卖会。”

“现在看来,是我们被利益熏心,上了当啊,一下亏了三四百万,我怎么给上头交代啊!”

典当这一行,收了假货只能自己认了,只能怪“朝奉”眼力不好,更何况现在当户都出国了。

看着姚经理和李老一脸的茫然,我只是笑了笑。

张建年那边也是笑了笑说:“那物件虽然不是汝窑的,但是也能卖百十来个,你们也不必太沮丧了,不过既然这东西不是北宋汝窑的,那我也就不要了,宗禹,小芸我们走,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去。”

姚经理和李老也是连忙送了出来,先前还轻视我的马晓静此时也改口称呼我老师了。

离开裕丰典当行,我便开车跟着张建年的车子往桥西那边去了。

本来张建年想让张芸坐我的车来着,可张芸却是话也不说直接钻到了张建年的车子里,张建年也只能尴尬地对着我笑了笑。

车子最后在董福楼川菜馆停下,这酒楼的川菜十分的正宗,是省城出了名的,张建年已经订好了包厢,看来是早有准备。

张建年今天好像比以往对我更加的热情了。

菜上来之后,张芸只是自己在那里吃,不看我,也不看张建年。

我刚吃了两口,张建年就说:“我听说你爷爷出事儿了?”

我点了点头,放下筷子,心里就想,该不会他知道我现在是一个穷光蛋,要让我和张芸分手吧?

也罢,分就分了吧,反正我和张芸两个本就不是一路人。

张建年继续说:“不如找个时间,把你和小芸的婚事儿定了吧。”

“好!”我回答。

张芸则是扔下筷子大声说:“不好!”

被张芸一喊,我当下反应了过来,下意识说了一句:“不是分手啊,怎么是订婚啊,您是不是搞错了?我爷爷出事儿了,人都出国了,我现在穷光蛋一个,你这个时候让我和张芸订婚?换做我爷爷在省城的时候,我可能还信,现在我都觉得您在开玩笑。”

爷爷让我和张芸分开,父亲和张建年却想着让我和张芸在一起,这里面有问题。

张建年先是瞪了张芸一眼,然后和蔼地对着我笑道:“若是你爷爷没出事儿之前,我还真不敢提及你和小芸的婚事,那个时候我们是门不当户不对,我们张家高攀不起啊,现在你爷爷出事儿了,我反而放心了,咱们现在是门当户对了。”

我心里不由想道:“这张建年怕是有毛病吧?是不是哪根筋搭错,开始胡言乱语了!我成了穷光蛋还门当户对?”

我看了张建年一会儿就说:“张伯伯,你们家也破产了吗?”

张建年摇头说:“没有啊!”

我自然知道张建年没有破产,他的财帛宫旺的很,生意正是蒸蒸日上的时候。

我继续说:“既然没有破产,你们怎么和我这个穷光蛋门当户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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