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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第1页)

“你就陪着她不吃?欧阳,你钟情于她,学会心疼人了?”

某人飞快地答:“我哪懂什么心疼人,就是怕麻烦。她本来就痛,再一馋,可就得哭了。”顿一下,又说,“……哭了可就糟了,我又不会哄人。大家都不吃,省事。”

把我说得真没用,我是会为这等婆婆妈妈的事哭的人吗?没肉吃不算啥,有口饭吃就行。没钱花我才哭,不能在咽气前见娘亲一面,我才会哭。可是让我娘眼睁睁地见着我死了,她会哭的。但我不想她哭。

我得爬起来,体体面面地去找我娘,把我赚的钱和她分享,买花衣裳,嫁好男人。

屋内的两个人突然都默不作声了,我按捺着性子等了片刻,那个人又开腔了:“……那边情况如何?”

“很不妙,他们已经把网张开了。”欧阳停止了吃东西,语声冷峻,“我们得提早动手。”

那个人没说话,很快我就听见了一声脆响,听动静可能是摔了一只碗盏——他们在说什么?此人何以愤怒至此?

欧阳也没说话,接着第二只器皿被掷向墙壁,又是尖利的脆响。我心一紧,对方究竟是发泄,还是冲欧阳来的?他是否头一偏,器皿才没砸中他?

他是被嫌弃办事不力吗?我东想西想,不觉腿已站得发软,箭伤又疼了起来,要咬碎银牙才能挣扎着不从齿缝逸出呻吟声。

而这已使我暴露了。

当他们两人都静下来以后,很容易就发现隔墙有耳,欧阳击了击掌,声调一贯的懒洋洋:“听墙角可不是光彩作为,娘娘,现身吧。”

我的脸窘成了一只大番茄,当初的一句戏谑,他竟还记得!唉,他总笑我大言不惭,其实我偶尔还是会惭一下的,挪到门口,敲了一下门,他又说:“娘娘不必拘礼,进来吧。”

那个人吃惊地哦了一声,我闯了进去,想踢欧阳一脚。但是先不忙,我得看清和他交谈的人是谁。

厢房不大,布置得更像一间书房,几面墙都是书,靠窗处却又摆了一张床,那个人正半躺在床上,冷着脸看向我。

我倒吸一口气,欧阳和莲花公子都已是一等一的美男子了,此人竟还在他们之上,一张面孔如美玉碾就,苍白得惊人,又恰好是迎光而卧,周身便似罩了一层流光溢彩,我只觉眼前金光闪烁,这得是多大一个贵人啊!

当初对欧阳惊艳,实实在在是我没见过世面。心头所好被人比了下去,我垂头丧气,可欧阳哪晓得我这七弯八扭的小心思,欠身对那个人说:“这位姑娘自称是母仪天下的命,你给验验货。确是命数使然的话,我趁机巴结巴结可能还来得及。”

“是吗?姑娘,请你抬起头来。”那个人说。

我抬头,正对上他的眼睛,这是个形貌俊雅的年轻人,和欧阳仿佛年纪,但美得很不祥,眉眼尖笼罩着浓郁的倦意,眸光流转间却又有寒意凛冽。我怯于和他对视,差点瑟缩了一下。又一想不可露怯,努力忍住箭伤,直着身子和他对望着。

3消得飞花几度,与子同游(9)

他是一个华美如汉赋的男子。

草民小明甚有美人缘,接连见了几个好货色,真是可喜可贺。不,是可惜可恨——看可看个饱,注定吃不着。

阳光从那个人的头顶泼洒而下,微风几许,拂动着他的黑发,世间光华似是齐集于他一身。他的眼睛又黑又沉,是非常阴郁又非常摄人的美,目光在我脸上停了许久,惨白的额上突地沁出冷汗,眉头也蹙得紧,显见极之痛楚,却犹在强忍,抓起了手边的一只杯子——

此人跟我娘一样,一发脾气就砸东西。但我娘在我的潜移默化下,从砸锅盆碗盏过渡到只砸枕头,砸再多次都没关系,既不痛又还能用。我顾不得多想,扑上去抢:“别跟家当过不去,你……”

药汁溅了我一头,他惊愕地看着我,我也惊愕地看着他,兄台,你做事能有始有终吗,砸了两只器皿了,到了第三次,你竟是要喝药?!

我讪讪地抽回了手,脸又红透了。

又一次将穷酸和莽撞暴露于人前,闹了个大笑话,但脸已经丢光了,补救不了了,我心一横,指着一地碎片教导他:“跟几只瓷器过不去,也太恃强凌弱了吧?”

欧阳咳了一声,我知道他是在出言提醒我,可我想挽回点面子:“笨蛋,你不痛快就去找让你不痛快的人拼命啊!比方说吧,咱爱钱,咱就公然地爱了。”

欧阳,每次都以狼狈的姿态出现在你的朋友视线里,哪及大家闺秀越天蓝一半?无论如何,我都当不了一个举止端庄稳重的人吧,你却还称我为娘娘,臊死我了。

那个人静静地看着我,冷冷淡淡的目光柔和了一点,居然还举起杯子,朝我一敬:“姑娘教训的是,但这古堡却是如何进来的?”

我抬了抬脚,奇怪地说:“走进来的啊。”

欧阳奇道:“不是阿祥带你来的?”

“哦,他送我到门口,我就让他走了。我要偷听嘛,不便带个眼线。”

那个人眉间有深深的萧索意味,略动了动,问:“堡内有机关,你竟……”

我回忆着:“哦,是看到一些红色的细线,这就是传说中的机关?我怕碰到它们就铃声大作惊动你们,就绕开了。”

欧阳疑道:“堡内不曾有红线。”

他骗人呢,我肯定地说:“有,我看见了,很多,杂乱无章。”

见我说得笃定,欧阳眉头露出喜色,和那个人对视一眼,转脸道:“你且在堡中住下,我让阿祥给你收拾一间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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