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这样瞪大双眼,死死地盯着眼前那令他难以置信的景象,眼中的神色复杂难辨,有惊愕、有恐惧,更有深深的不甘。
然而,慢慢地,一种诡异的变化在他脸上蔓延开来,他竟开始笑了起来。那笑声起初还只是低低地从喉咙里传出,而后越来越大,越来越癫狂,如同夜枭的鸣叫,在这寂静的宫殿中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严孤山皱起眉头,他看着眼前这个近乎疯狂的父亲,心中涌起一股寒意,感觉他真的是彻底疯了。他不想再停留,转身就要拉着郑鹤离开这个充满诡异氛围的地方。
“严漓——你要小心——”
太子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向皇帝,等待着他把话说完。
只见皇帝伸出的手瘦骨嶙峋,像是冬日里被寒风抽干了水分的枯枝一般,毫无生机。
他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整个人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脸色涨得通红,眼中满是惊恐。
他挣扎了几下,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像是有什么话想要拼命喊出来,却又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所压制。
最后,他的身体像是失去了支撑,怦然倒下,重重地摔在地上,扬起一片灰尘,而那未出口的警告,却如同一个诅咒,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太子严孤山忙上前查看,他伸出手指探向皇帝的鼻息,又摸了摸颈脉,确认皇帝已经没了气息。
他缓缓起身,皇帝这个人,什么时候死其实都无所谓,即便现在就驾崩,以他的手段,也可以让这场戏继续演下去,让皇帝“活到”他该死的那一天,向世人展现出一个被儿子精心照料却还是无力回天的老父亲形象。
太子严孤山眉头紧锁,心中疑窦丛生。
原本他精心策划的一切可不是这样的走向,他本想在这几日里,让皇帝在身心的双重折磨中为自己的罪孽忏悔,让他在恐惧与绝望中慢慢品尝恶果,就像曾经那些被他残害之人所遭受的痛苦一样。
可如今,皇帝竟如此轻易地死去……
而且他临死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拉着郑鹤的手,慢慢走到殿外,在主座上坐了很久,殿内静谧的可怕。
他恨了一辈子的人,终于死了,本该是大仇得报的喜事。
可是他再也没有父母了———
……
严孤山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这一年,他身边死去的人太多了,很多他甚至来不及伤心。
就当是……
生老病死,凡人常事。
幕后之人
严孤山静静地在正殿之中坐着,他的身姿挺拔却又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沉重,双眸凝视着前方的虚空,思绪如同汹涌的潮水在脑海中奔腾不息。
时间在这凝重的氛围中缓缓流逝,久到仿佛连空气都变得愈发压抑起来。
郑鹤在一旁看着太子,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他深知此刻太子心中定是思绪万千,可时间紧迫,不容有失。终于,郑鹤忍不住出言提醒道:“殿下,时间不等人,我们需尽快行动。”
严孤山微微动了一下,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要将所有的杂乱思绪都一并压下。
而后,他默默地起身,步伐沉稳地向外走去。
来到殿外,心腹们早已等候在侧,严孤山神色冷峻,压低声音吩咐道:“按照之前所计划的行事,不得有丝毫差池。
速去冰鉴室,安排人将冰块调出,要确保冰块足量且运送过程隐秘。让李源即刻秘密进宫来处理尸体。
命暗卫在此处周围埋伏好,皇帝驾崩,局势动荡,恐生变故——
还有,那个地方,让袁将军带兵过去。”
心腹们皆是严孤山精心挑选之人,听到命令后,迅速抱拳领命,而后如鬼魅般消失在太安宫附近茂密的树林之中,各自去执行任务。
“那个地方?”郑鹤日日在严孤山身边,还不知道他说的那处是哪里。
严孤山看着他,露出了一点微笑,安抚道:“你先去后面的耳室,等会儿有人要来。”
郑鹤虽满心疑惑,但他对严孤山有着绝对的信任,知晓他绝不会让自己陷入险境,便默默地朝着耳室走去。耳室中光线昏暗,郑鹤寻了个隐蔽的角落站定,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运冰的心腹们陆续鱼贯而入,他们脚步轻盈,训练有素地将冰块在寝殿中摆放妥当。太安宫内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除了轻微的脚步声和冰块挪动的声音,再无其他声响,整个宫殿依旧笼罩在一种压抑又安静的氛围之中。
就在这时,郑鹤突然听到一阵与众不同的脚步声。这脚步声沉稳而有节奏,不似自己人那般刻意放轻,正朝着正殿方向而来。
紧接着,一个清亮的声音打破了寂静:“恭贺新帝。”
那声音在空旷的宫殿中回荡,每一个字都清晰可闻,让人不禁一惊。
严孤山端坐在正殿的主座之上,嘴角轻扬,他看着来人,语气轻松地说道:“宋少主消息好灵通。”
严孤山依旧客气地请宋恕落座,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随后吩咐侍从给宋恕倒茶。茶香袅袅升起,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宋恕端起茶碗,轻轻嗅了嗅,又看了看那色泽浓郁的茶汤,意外地笑道:“殿下竟也爱喝奉山的茶,这奉山茶鲜少在京城售卖,殿下寻这个恐怕也麻烦得很。不如微臣回奉山之时,给殿下带些来,要多少有多少,也算是微臣的一点心意。”
严孤山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麻烦啊,宋少主。你不是已经在郑府给我放了好几块茶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