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待那个宁愿把自己扔给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泷川,也不肯在这个时候来见自己一面的母亲吗?
泷川先生走到她的床边,摆弄了一下床头柜上的花瓶,似乎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说吧,韧带又断了吗?”花梨垂着眼,一副心如止水的表情。
“没有。”泷川赶紧安慰道:“三度撕裂,一个小手术就好了。”
“就在这里做?”
“嗯,东京那边最近的手术排期比较满。这种程度的手术仙台也能做。”
“手术时间?”
“四天后。”
“行吧。”花梨无所谓地点了点头。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经验充足。
泷川看着面上无波无澜的少女,一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找了个椅子坐下来,纠结了半天,终于还是开口道:“你的母亲,她不是不想来……”
花梨把头转向一边,表示不想谈论这个话题。
不过这次泷川没有顺着她,而是继续解释道:“她只是有些不敢面对你……”
花梨还是忍不住气愤地打断了他:“她有什么不敢的?!”
泷川神情复杂地看着她:“作为父母,必须首先意识到,孩子是一个不属于自己的独立个体,才会成为一个合格的父母。但当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就必须直面自己过去曾经犯下多么严重的错误,造成了怎样无可挽回的损失。很少有人有勇气……”
看着病床上的少女苍白的脸,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泷川觉得自己为爱人辩护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于是他只能狼狈地低头说了声“抱歉。”然后匆匆走出了病房。
当病房再一次安静下来的时候,花梨积蓄在眼眶中的眼泪终于还是落了下来。
“有什么不敢的呢?你是妈妈啊……”少女喃喃地低语着。
可惜空无一人的病房,无人可以应答。
探病
四天后。是小西花梨的手术日,也是排球部春高预选的决赛日。
在最后被推进手术室前,花梨都好抓紧着最后一点时间听着比赛广播。
为什么偏偏是在今天手术啊!花梨内心大为遗憾,这可是自己四年来第一次缺席决赛现场。
可惜医院的安排并不能随着她的意志而转移,护士无情地没收了她的收音机,把她推进了手术室。
花梨眼泪汪汪地抓着护士姐姐的手:“要不放出来当背景音吧,我听说手术室是可以听音乐的。”
“不行。”护士姐姐冷酷地拒绝道:“音乐是音乐,听比赛你也不怕医生一时激动手抖了。”
“呜。”花梨露出了可怜巴巴的表情。
麻醉师笑着插话道:“好了好了,我中途有空的时候会帮你关注一下的。保证你醒来的第一时间告诉你结果。”
花梨还没来得及说出感谢的话,麻醉师就带着最温柔的笑容,用最干净利落地手法注入了麻醉剂,一瞬间花梨就什么意识都没有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花梨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映入的,还是麻醉师那张不怀好意的笑脸:“小姑娘,醒了吗?恭喜,手术很成功哦。”
花梨想说点什么,但是麻醉的效力还没完全过,嘴巴好像有点不听使唤。
像是猜到了她的想法般,麻醉师又微笑着轻飘飘地来了一句:“对了,你喜欢的少年所在球队输了哦。”
不是啊!不是那种关系啊!你这个无良医生乱说什么啊!而且人还麻着就被告知了主队输了比赛的消息,这人是什么魔鬼吗?
花梨在心中悲愤地怒吼着,可惜嘴巴却不听使唤地完全发不出声音。
“我答应了你第一时间告诉你结果的嘛。”麻醉师还一脸无辜的表情。
确定了,这个人真的是魔鬼。
花梨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再度昏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鬼畜麻醉师的原因,花梨这一觉睡得相当沉,朦朦胧胧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接近黄昏,暖色的光线从透过窗帘照进病房里,让屋里一切的轮廓都变得模糊了起来,甚至一时让人有些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让一切都变得更虚幻的,是床边坐着的少年的身影。他手里拿着一本书,身上穿着米白色的秋季校服西装,很少见地戴着眼镜,遮住了平时略显凌厉的目光,多了几分温文尔雅。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花梨的脑袋有些转不过弯来。及川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不是刚打完比赛吗?
难道是在做梦?似乎是有这样的说法,人在全麻后,大脑有时候会产生一些不切实际的幻觉。
花梨悄悄闭上了眼睛,重新再睁开,“幻觉”似乎并没有消失。
早就察觉到她醒来的某人被她的小动作逗笑,终于也装不下去,合上了书籍,取下了眼镜放进了衣兜里,然后站起来走到她的床边,朝他笑着打招呼道:“是我哦,小花梨。”
花梨有点说不出话来,嘴唇蠕动间发出极低的气音:“及川同学,你怎么会来呢?”
及川彻笑意微敛,神情变得有几分严肃:“我是来跟你道歉的。”
“为什么?”花梨傻傻地微张着嘴。
“因为……”
及川彻话音未落,还躺在床上爬不起来的花梨突然努力伸手揪住了他的衣角,死死得盯着他,大有一副“如果你再说是因为输了比赛道歉的话我就死给你看”的悲壮表情。
于是某人非常识时务地咽下了本来想要说出口的话。
“是因为花梨的腿伤……”他最终这么说道:“虽然这么说似乎有些自恋,但我总觉得,是因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