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郎朗的一声“住手”,让战霄暂时逃离危险,定睛看去,是阿絮为他出声。他感动之余,却也觉得丢脸。他堂堂王子,眼下的处境的确丢脸。
木遥也只是被阿絮这声吓得愣了一秒,眼下回过神来,又是朝着战霄刺去。战霄闭上眼睛,等着接下来的厄运。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待他缓缓睁眼,却见眼前出现了个庞然大物,正是将他护在身下;木遥则被这庞然大物一脚踹飞,那笼罩在戏台周遭的铁笼,也被它掀飞。
“小白,好样的!”阿絮夸赞道。
没错,此庞然大物就是小白,此次带它出来,总算是有点用处了。小白听到阿絮的声音,便又开始变小,小到躲进了阿絮的袖子中。而众人回过神来时,阿絮已然救下了战霄·····救他,是因为他不该死,不该沦为木谌的玩物,再言,他也算是对阿絮有恩,阿絮自是不能坐视不理。
战霄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在此期间,他的父亲并未言语一句,一句关切都没有,“为什么,父王为什么要为了旁人的性命牺牲我?”他的声音淡淡的,像是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尽。
木谌也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们,像是一个看戏的旁观者。
面对战霄的质问,战康一点儿也没觉得愧疚,他语气平淡,答,“他不是外人,他是···我的儿子!”
战霄恍若幻听,十三年来,他从未听说过父亲还有别的儿子。即便他真的是父亲的儿子,自己的兄弟,那父亲为什么就可以舍弃自己的性命来保全另一个儿子呢?莫非是因为愧疚?愧疚另一个儿子受尽苦难,所以这才想护下他的性命?
战霄想着想着,眼泪自眼角落下,“可为什么要牺牲我的性命保全他,我也是父亲的儿子啊!”
木谌阴阳怪气的开口,“儿子嘛,本就是他可以随意抛弃的棋子,你又何必将自己看得这么重要呢?”战霄瞪着木谌,若不是他,自己何须受此大辱?
战康深深的看了木谌一言,又转头对着战霄开口,“不,你不是我的儿子,我唯一的儿子,是平安!”
战霄如遭雷击,双腿也止不住的软。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怪不得他的性命无关紧要;木谌似乎也没想到战康会这样说,淡漠的神情有了些许变化。可他也不确定这是不是战康编织的谎言,于是,他并未言语。
战康又继续说,“我外出买东西,回家时,就见海棠倒在血泊之中,我痛不欲生,可无论我怎么呼喊,海棠都没有醒过来。我不见你的身影,四处寻觅,却被王宫的人带走。他们告诉我,你死了,我一直都不愿意相信,我一直都在寻找你的踪迹。我消沉了好一段时间,期间,也试图反抗,可都无甚大用···”
战康虽是对着战霄说话,实际上这话却是说给“平安”的,“终于,我想明白了,我想要为你们报仇,想要不再被人管束,就得大权在握。所以,我装作屈服,任凭他们将所有的功劳安在我的身上,只要能往上爬,都没关系。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我成了世子,成了王位继承人,王宫也逐渐放松对我的管束。我暗中回到了那个小屋,将你娘亲安葬,可我还是寻不到你的身影。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既然看不到你的尸身,那么我就相信你一定没死。可我若是想要保全你,就需要更多的权柄,所以,我更加努力的往上爬,直到大权在握,所有人都管不了我。”
“我将你母亲安葬后,此后清明,我总会去祭拜,也是抱了能遇到你的希望,可每一次我都失望而归。直至我登上王位的第一年,那年的清明,我如往年一般祭拜,却在你母亲的墓前现了一个十二岁模样的男孩。我与你失散时你七岁,我登上王位用了五年,你正好是十二岁。我大喜过望,觉得他就是你,所以我将他带回了王宫。可将他清洗干净后,我才现他不是你。他身上并无金钩锏的伤痕,他只是饿极了,才晕倒在了你母亲墓前。此人,就是战霄!”
“他醒来后,失去了记忆,我心中想着,他既然晕倒在了你母亲墓前,或许也是你母亲想要我救下他。于是,我把他当做了儿子。所有人都以为,我带回去的孩子是你,所以对他的王子身份不做怀疑。可我知道,他不是你,每当他以王子的身份接受所有人的跪拜时,我心中想的都是你。所以,我对他严厉,对他不亲近,都是因为看到他时,我总会想起流落在外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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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看到凉风带回的海棠花吊坠,我心想一定是你,所以我来了。哪怕不是你,哪怕这是敌人设下的圈套,我还是来了。因为,我不愿意将你的性命当做赌注。平安,阿爹真的很想你!”
战康眼泪不自觉落下,心中悲痛之情不假。
可木谌看在眼里,只觉虚伪至极。当初,战康杀害妻,又手刃亲子,乃他亲眼所见。杀了人之后的愧疚,再无关痛痒的说几句想念,就想要他忘记一切,感激涕零嘛?
战康说完这些,这才转身面对木谌,哪怕木昀胸口也有金钩锏的伤痕,可父子之间的心灵感应,却让战康知道,木谌才是他的平安。否则,他费尽心思安排这场大戏,究竟是为何呢?
“我被带回王宫之后,所有人都说是我亲手杀了你们母子,可我知道,我没有!可我一直想不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直至有一日,我见到了一个人。那个人几乎同我长得一模一样,他被关在王宫地牢,舌头已经被割掉了。但看到他,我才想明白了一切。”战康细细说着,“他们让那个人冒充我,众目睽睽之下杀了你与你母亲,是为了让我同巫族后裔斩断关系,也是为了给河西公主一个交代。平安,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但你跟阿爹回去,阿爹可以让你亲眼见到那个人,杀害你们母子的,当真是他!”
一国之君,为了给自己的孩子解释,当真是将姿态放得很低。木谌见他看向自己,也知道他猜出了自己的身份,于是,他也不装了。
“你撒谎,你惯会扯谎骗人,我不信你!”他无法接受自己亲眼目睹的一切,被战康轻而易举的化解。若真是如此,那他这么多年来得恨意,不就是在自欺欺人嘛?
听见木谌说话,众人又是一惊。木昀不才是“平安”嘛?怎么又变成木谌了?
“想要知道他有没有说谎,我有办法!”
此言出自舒眠之口,事实上,她来了有一段时间了,里头的情况也知道了个大概。她也终于知道木谌的心病,想要解除药人之术,只怕还得先解开木谌的心结····而他的心结,只怕就是战康狠下杀手那时了。
应枕雪与宫意随后而至,小白听到舒眠的声音,也是欢快的钻进了她的袖子中。许久不见,小白想与舒眠亲昵,舒眠眼下却无时间。
见舒眠有办法,木谌也是冷静下来,他对舒眠···还是有几分特别的。
“不知姑娘有什么办法?”战康也是急于证明自己。观木谌的态度,他对这个姑娘,倒是很信任的。
舒眠将玉骨箫横在身前,轻言,“此箫神奇,我若吹奏“入梦”曲,我们就可以窥探王上的记忆,人的记忆可做不得假;我吹奏之际,木谌族长可将手搭在我的手腕,如此,我能看见的场景,你也能看见,不知木谌族长可愿一试?”
舒眠此言倒不是假的,这玉骨箫很有用处,先前只以为它邪祟,舒眠便不曾过多接触。而今带在身上数日,南月历代以玉骨箫所行之事,她都一清二楚,自然也知道它可以窥探人的记忆。
“还请姑娘吹曲,平安,请你信阿爹一次!”
舒眠与战康都望向木谌,木谌几经犹豫之下,还是点了点头。他设这场大局,本也是想要质问父亲为何要杀他,为何要杀母亲,若这一切都是假的,那他自是欢喜。至少能证明,父亲心里是有他们的,
舒眠开始吹曲,但见一缕蓝光自战康脑门一入,舒眠眼前便呈现了一些画面;木谌将手搭在舒眠手腕,这些场景他便也能看见。
他清楚的看见,当日父亲出门之后,就没再返回,而返回的时候,母亲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也亲眼看到了父亲被带回王宫之后的消沉与挣扎;也知道了父亲从来没想过要抛弃他们。这一幕幕都能证明,战康的话语都是真的,那不是他的推脱之言。
木谌眼泪如瀑布落下,他恨自己糊涂,竟然受了蒙蔽,恨了自己的父亲这么多年。同时,他的心结也算是解开了,他身上不在充斥着戾气,性子也逐渐温和下来。
木谌将手移开,舒眠也停下吹奏。
木谌不知该如何面对战康,只好愣愣的离开。战康本想去追,却被舒眠拦住。
木谌需要时间,平复自己的心情·····至于他们父子情分能否再续,舒眠可就是爱莫能助了。
木昀平白被掳来,眼下自是要回木西了,所幸今日没出人命;战霄那处,也需要冷静,他十二岁之前记忆全失,在王宫的十三年一直以王子身份自居,却不想,自己只是个冒牌货!
战康看着木谌远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好不容易寻到了儿子,他却怎么都欢喜不起来。因为他很忐忑,他不知木谌会不会认他。但他也是暗暗誓,此次必要护好他的平安!
今日的戏剧散场,众人心里都是一团乱麻。
或许都该冷静上几日,才能知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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