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赵德芳对秦湘莲是真爱。他征得父母同意后,对韦春花道:“有请韦大娘子转告秦家,某赵德芳,无论任何情况,只要休书到手,一定和母亲一起,亲自登门提亲。”
“好好!小郎君有情有义,老身马上去秦家。老身相信,你们一定幸福美满的。”
秦家三口听闻赵德芳言语,也是很有感动。于是,秦夫人对韦春花道:“要不,这件事,麻烦韦大娘子帮我们办理?”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道婚。这是我们媒婆届铁律。唯独这件事,老身无能为力。”
秦湘莲冷静思考了一下:“爹,娘,这件事,还是女儿自己去处理吧。”
秦夫人担忧道:“那纨绔子,会不会发狂?”
“四娘陪女儿去。四娘,请您去街上找那个卖果饼的唐牛儿,给他一串铜钱,让他给赵德昭公子带个话:明天下午未时正,我在茗香茶楼恭候。”
“好吧,四娘,按照小姐吩咐办理。”秦员外确定。
相对跪坐,茶香袅袅。赵德昭看着对面如冰山仙女般的秦湘莲,不禁有点恍惚、甚至还有点小小的期待。
不过,秦湘莲的一番话,瞬间击破他的幻想:“德昭弟弟,对不起,我们有缘无分。谢谢你的大度,同意退婚。不过,我们咨询礼房,我们的退婚,还差你的一份休书。有劳了。”
“不是可以和离吗?”赵德昭脱口而出。他也知道“休书”对于女性的侮辱和伤害。
“谢谢德昭弟弟为我名声着想。但这是《大梁律》规定。和离,必须是婚后三个月才能办理。还要找到当初合八字的算命先生,要他承认算错了。”
“还有这等事?这不是为难人吗?那算命先生,恐怕早死了吧。”赵德昭觉得实在太奇葩了。
秦湘莲拿出两锭五十两大银:“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
赵德昭摇头,推回大银:“湘莲姐,怪我当时不知道有这档子事。放心,我马上写。四娘,笔墨伺候。”
秦湘莲仿佛不认识眼前这个少年了!这还是那个对她总是不耐烦、而且打她耳光的、劣迹昭著的纨绔子吗?
“湘莲姐,你不要用这种眼光看我。难道,我会一直纨绔吗?须知,我死过一次了。”赵德昭苦笑道。
本来,他想说出“希望你不要后悔”这句话,但按捺住了。
秦四娘生怕赵德昭反悔,赶紧铺好宣纸,磨好墨。
赵德昭提笔写道:“休书——今有赵氏德昭,与秦氏湘莲,原定有婚约。因赵氏德昭拜在灵谷寺玄慈禅师座下,星座转移,已与秦氏湘莲命相发生不合。为避免八字犯冲、家破人亡的悲剧,经赵氏德昭一家考虑,特立休书一封,解除与秦氏湘莲的婚姻;此后秦氏湘莲与赵氏德昭再无瓜葛,双方任从嫁娶。此乃天意,亦是赵氏德昭自愿,立此存照——赵氏德昭。”
写完休书,赵德昭按上了手印,交给秦湘莲。然后长笑一声:“不如归去、不如归去~”起身就走。
此文虽为休书,实际上比和离书还要柔和;他把休妻原因归于自己,最大限度地保留了秦湘莲的面子!
秦湘莲心下感动,对着赵德昭背影深深一个万福。
第三十回重返县学
自从父亲赵建文在原主四岁就启蒙后,到六岁时就上了县学。赵建文健在时,他在县学还算守规矩的、只偶尔顽皮。但赵建文去世后,压抑久了的天性,立即疯狂反弹,成为不折不扣的校园破坏者,几乎达到人憎鬼厌的地步!
后世的赵德昭,从小孤苦伶仃,发奋学习,终于成为不折不扣的学霸!两个灵魂的反差实在太强烈了。
但两个灵魂有个共同点:那就是记忆力都变态的好!尤其是死过一次,可能老天给他补偿,记忆力更上一层楼。
斜挎着母亲亲手缝制的细麻布书包,站在县学门口,赵德昭恍惚如回到少年时代。
县学,没有和贡院等考试机构在一块。它在雾灵山余脉,处于丘陵地带。树木葱茏、鸟语花香;天上时有白鹤翻飞,地上怪石嶙峋中夹杂荷塘、亭台楼阁。
离家有点远,本来母亲要派赵九叔驾车送他上学,但赵德昭坚决不干。自己飞跑即可以节约租车费,还可以练功,一举两得。
大门上匾额是粗壮的隶书大字:临江县学。
左边楷书上联:世事洞明皆学问。
右边楷书下联:人情练达即文章。
进入大门,是一个巨大的照壁。上面刻着那首有名的劝学诗:
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
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
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
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
男儿若遂平生志,五经勤向窗前读。
绕过照壁,走进一看,一些巨石上镌刻着格言警句,还有前辈名家诗词,几处带写意的劝学壁画。
其中一处叫“状元墙”,上面小楷刻录着本朝历代状元文章。有几处加了红点,用更小的字注明——临江状元!
赵德昭数了数——四名!本朝三百年,三年一科考、加上恩科,总共产生了一百零八名状元;临江县就出了四个状元,是相当了不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