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鹤书对此接受良好。
景云对此接受很不好。
于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那些粮商暗戳戳动手脚的同时,一双藏匿于暗处的眼睛也盯上了他们。
景云带着刀子去那些粮商富户的家中走了一遭,成功让不少人家换了家主,也成功让刑部的工作量翻了倍。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黑子落下,时鹤书掀起眼帘:“消息收集的怎么样了?”
竹青捻着白子,挂着温文尔雅的浅笑:“已差不多了,督主。”
玉白的指尖划过棋奁,时鹤书垂下眼睫,遮住眼底的晦暗。
那些在灾年趁火打劫的富户与粮商……也该付出他们的代价了。
……
噩梦是什么样的呢。
每个人的噩梦都不尽相同,但自建元二年的那个夏夜始,所有曾是富户粮商者的噩梦中,就都出现了一个人的影子。
是夜。
大宁并无宵禁,但除了走卒官吏外,也极少有人在夜幕下徘徊。
只是今夜,似有所不同。
半散的长发垂至膝弯,赤红的蟒袍包裹着瘦削的身体,黑金革带勒出纤细的腰肢,盘踞在肩上的金蟒张牙舞爪,挂于腰间的佩刀与革带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明月被云层遮掩,皮靴清脆落地,站定于一宏伟大门外的时鹤书轻轻抬手,缓缓叩了叩。
“咚、咚。”
两声清晰的叩门声自夜幕下蔓延开,护门犬嗅到危险的气息,开始狂吠。
而正在床上半梦半醒的门房暴躁地爬起,抓了抓头发。
“谁啊!大晚上来扰我家老爷清闲!”
佩刀与革带摩擦,抬手拦住想要上前威胁的东厂太监,时鹤书声音轻缓:“东厂,开门吧。”
东……东厂?!
门房的困意瞬间一扫而空,他压着喉间的惊叫,近乎惊恐地后退一步,拔腿就要跑。
只是还未待他动作,那过分好听且雌雄莫辨的声音便再度响起:“若是不开,本督便只好将这两扇门破开了。”
他的语气轻柔,好似说的不是什么破门而入的强盗行径。
门房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咽下喉间尖叫,踹了脚仍在不停狂吠的狗,门房颤颤巍巍地上前,打开了门栓。
景云与烛阴一左一右,抬手推开了沉重的大门。
门房退让不及时,被大门狠狠撞到地上。
“好了,去寻李家主吧。”
时鹤书漫不经意地扫过地上瑟瑟发抖的门房,平静地绕过了他。
就像绕过一个垃圾。
门房瘫坐在地上,看着东厂的人鱼贯而入,恍恍惚惚间觉得自己犯下了一个无法弥补的大错。
不知过了多久,腥臊味蔓延开。
腿间一片湿濡的门房连滚带爬的爬起来,想要向家主通风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