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南希没有回答。
她的沉默已经给了伯莎答案。
“我知道了。”
最终伯莎也不过是收起漫不经心的神情,冷着一张艳丽面孔开口:“明日我让我的女仆格莱思·普尔陪同你去看医生,这样行吗?”
“谢谢你,夫人。”南希那张发黄的面孔中,流露出了几分感激神情。
伯莎答应给她钱的时
候她不曾感激,许她去看医生时她也没表达感激,反而是伯莎主动退让一步后,南希扬起了淡淡笑容,接受了伯莎的好意。
“去吧,这没你什么事了。”
这样的情景让伯莎顿时失去了继续交谈的想法:“劳烦你亲自走一趟。”
南希:“不打紧的,夫人。”
得到伯莎一句话,南希暗自长舒口气,起身离开。
自始至终她都没怎么敢看向伯莎的眼睛。
这让简不禁扭头仔仔细细打量伯莎一番。
伯莎挑眉:“怎么?”
如今的简·爱小姐今非昔比,她为了妇女杂志跑前跑后,甚至亲自登台演讲。住进事务所后更是每日与不同的青年打照面,早已不是哪个躲在窗帘后面拘束压抑天性的瘦弱姑娘了。
因而她直言道:“南希对待你的模样,仿佛是面对一尊怪物,伯莎。她可是直面凶手的人。”
“哦?”
伯莎重新拿起茶杯,故意摆出一副饶有兴趣的神情:“照你这么说,我亲爱的简,我甚至要比白教堂区的开膛手还要可怕呀。”
简:“……”
伯莎:“她不怕死,但怕自己的男人。”
一句无所谓的话语,却让简·爱小姐的表情沉了下来。
她攥了攥手指,几度欲言又止,最终在迎上伯莎坦率的视线后下定决心。
“你说赛克斯打她,”简轻声问,“是真的吗?”
“你自己心中有答案。”
若非如此,伯莎干嘛主动提出来。
简·爱小姐闻言蹙眉:“为什么?
”
伯莎:“这你就要问赛克斯了。”
简慢慢摇了摇头:“我想问的是南希。”
问南希什么?自然是明明挨了打,为什么不离开赛克斯。
这个问题,当年读《雾都孤儿》小说时的伯莎也很想问。刚刚坐在沙发上始终不敢抬头的姑娘心地善良且仁慈,她为了无辜的小奥利弗出卖自己的情人,却在绅士小姐们伸以援手时将其推开,头也不回地转身重归贫民窟。
等待她的是背叛的代价,死亡。
明明有机会脱离苦海,为什么不去做呢?
“你还记得自己在桑菲尔德庄园的时候,”伯莎不答反问,“是因何而觉得爱德华与众不同的?”
“……”
伯莎问的委婉,但简·爱小姐却听懂了:她问简为什么会喜欢罗切斯特。
到底是年轻姑娘,听见这个问题,简不自在地低了低头,犹疑片刻后,还是回答了伯莎:“罗切斯特先生并没有因为我是一名家庭教师而忽视我的想法。”
“因为他尊重你。”
伯莎总结道:“这和其他男人不一样。”
实际上当时的简·爱小姐也没见过多少“其他男人”,但即使来到伦敦,爱德华·罗切斯特也仍然是那个鲜少会聆听简·爱意见和思想的男士。
她隐隐理解了伯莎的意思,又好似没懂:“那南希和赛克斯……”
“这个世界上的男人大抵是不尊重女人的,”伯莎懒散地靠在沙发扶手上,淡然开口,“爱德华勉强算是个例外,
亲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