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约定分头行动,回到宿舍合力画一份地图,以便将来不时之需。
因为晚上恰好多云,两人又不敢开手电,路过二楼走廊时,萩原研二不小心碰掉了护墙上放的一只塑料瓶。
他赶忙扒着护墙朝下望。
昏沉沉的云海浪似的退潮了,留在月光下的海岸上的,是一只漂亮的美人鱼。
她生着一头海藻般的金色长发,还有一双翡翠色的眼睛。月光落在她身上,像有了生命似的呼吸着。
美人鱼看了他一眼,萩原研二立马将双手拢在口边,压低了声音叫道:“可以帮忙把那个东西扔上来吗?”
她一句话也没说,拎起装着水的塑料瓶轻轻松松一抬手就扔上了二楼。
萩原研二接住瓶子放回原位摆好,再往下看的时候,她已经和月光一道消失了。
如果不是第二天在集合地点见到了她,萩原研二会以为他只是做了一个模糊朦胧的美妙梦境。
但是川端阿加莎似乎对那晚的相遇毫无印象,也许她压根没注意到在二楼鬼鬼祟祟的人到底是谁。
她总是独来独往、行色匆匆,几乎不跟人交流,却能把每门功课都完成得十分优秀,是鬼冢教官挂在嘴边的优秀学生。
和他这样的问题儿童不一样。
警校放的第一个假期,萩原研二在校外又一次碰到了川端阿加莎。那是在一条商业街,萩原研二坐在路边的一家咖啡馆的太阳伞下,面前摆着一杯咖啡,无聊地翻看杂志。
这时候他身旁路过了一男一女,男性抓着女性的手掌,后者在试图挣脱。
男人抓得更加紧了,“你手太凉了,我帮你暖暖……你手心出了好多汗啊。”
路人们以为是情侣的互动,都视若无睹地走了过去,萩原研二却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
在他起身去帮忙之前,忽然出现的川端阿加莎抓住了男人的手腕,眼也不眨地给人扭脱臼了。
在男人痛得大喊的声音里,川端阿加莎淡淡地说:“你手太贱了,我帮你修修……呀,你手心也出了好多汗啊。”
脱身的女性马上藏在了川端阿加莎身后,小声说:“我和他才第一次见面,根本不熟。”
川端阿加莎安抚性地拍拍她的手腕,又抬眸看向男人,目光冰冷又漫不经心地从他脸上逡巡而过,像是一种可怖的警告——我记住你的脸了。
她轻轻一动,在男人又一声大喊里又把他手腕装回去了。
“想报警尽管试试,你没有证据了。”
留下这句话,川端阿加莎就抓着女性的手腕护送她离开了。
她并没有察觉到当时在路边咖啡馆里的萩原研二。但萩原研二却借此窥探到了更为真实的川端阿加莎的一角。
也许她并不像鬼冢教官所想的那样,是个正义又乖巧的好学生。
她是个我行我素,但自有一套处事准则的女性。在萩原研二的记忆里,他找不到川端阿加莎这样莫名其妙死于非命的理由。
他不信她是什么十恶不赦莫名其妙的卧底,一定还有未被发现的真相。
上江洲琉生说得对,除了一起上过警校之外,他确实对川端阿加莎所知甚少。
可他这个人就有一个毛病,他不在乎所知甚少,只是单纯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自己耳朵听到的,自己心脏感受到的。
他一定会找出阿加莎死亡的真相。
从记忆里回过神,萩原研二才发现松田阵平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边,地上的鲜花多了一束。
在他纠缠在来自过去的复杂记忆时,松田阵平一直安静地等在身旁。
他仔细看了看萩原研二的神色,好像是确认没什么不对劲了,才慢慢问道:“萩,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萩原研二愣了下,笑着摇摇头,神色坦然,“没有,你怎么会这么想?”
松田阵平尴尬地挠挠头,小心翼翼地问:“那天川端叫走你到底是什么事……我总觉得她的死没那么简单,为什么在你身边还能出意外?”
把话说完松田阵平才意识到不对,他简直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会说话可以闭嘴。
“我不是要怪你的意思。”他干巴巴地找补道。
“你说的不错,是我没有保护好她。”萩原研二干脆利落地认下了指责,“如果我反应得更快一点,也许她就不会死了。”
他的目光又落回冰冷的墓碑上,声音又轻又凉,被风轻轻一吹就散在了空气里,“阵平,你知道等着一个人在你怀里慢慢死去是什么感觉吗?”
松田阵平不知道说什么,为了尽快转移好友的注意力,他又脱口溜出一句说完想打死自己的话,“所以她那天那么着急地叫你出去是要跟你告白吗?”
萩原研二又是一愣,看了悔恨欲绝,连忙道歉的松田阵平一眼,笑了下,“大概吧。”
“我还有点事要处理,阵平你呢?要继续在这儿待着还是回学校?”
还在心里骂自己的松田阵平闻言,随口说道:“我等会儿再走。”等萩原研二离开,他才后知后觉意识道:萩去办什么私事啊居然不叫他一起?
自然是不方便松田阵平知道的事。
川端阿加莎死去的当天晚上,萩原研二回到废弃工厂将两个犯人转移到了更安全隐蔽的地方——一间他盗用别人的名义租来的地下室。
身为警察,要做到这一点并不难。
给川端阿加莎办葬礼的这几天,萩原研二没功夫理会他们,两人便一直关在这里。
他一直没想好该怎么处理这两个人。去看了看小莎,他心里的念头倒是逐渐清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