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倾羽命孙和泰陪他散步回宫,身后跟着一群奴才。
他走得有些费劲,虽算不上一瘸一拐,可谁都能瞧出他腿脚僵硬。
他在宫道上慢慢地走着,耳边渐渐飘来悠扬的乐声。
仔细倾听了一番,当是古琴奏出的乐声。
慕倾羽还从未在宫中听到过这般琴艺。
他从小学过不少技艺,虽不擅长音律,品鉴一二尚可。
他的妃嫔中有擅弹琵琶的,古琴却未见谁弹过。
舞乐司的表演皆是合奏,他倒未在意过琴师的技艺。
他循着乐声走到了明月宫附近,这下确定了,定是萧婉昀在弹奏。
毕竟,没有哪个奴才敢在这个时辰,扰了主子的好梦。
想不到,萧婉昀的琴艺这般高,慕倾羽一时听得有些醉了。
只是这个时辰还不睡,这雅兴未免高得过了头。
这琴声婉转缠绵,悠扬飘逸,可怎么听,都透着一丝哀愁。听久了,便令人生出如泣如诉之感。
慕倾羽听得心里一阵揪疼,忍不住问身边的孙和泰:
“和泰,你可听出这是什么曲子?”
孙和泰侧耳听了一番,尴尬地笑道:“老奴不通音律,实在听不出来。”
慕倾羽又仔细听了一番,顿时想起什么。
“上天啊,她怎会在深夜弹这曲子?”
慕倾羽忙转身换了行进的方向。
“陛下,您要去哪儿?”孙和泰忙跟上问道。
“去明月宫!”慕倾羽的声音透着焦急和怒意。
“此刻已是子时,太晚了。陛下,咱们明日再去探望娘娘吧。”
“这会儿不去,朕的万世之名便要给她毁尽了!”
“啊?!”孙和泰被惊到了,这话是从何说起呢?
不消片刻,慕倾羽便行至了明月宫门前。
守门的太监正要行礼,便被慕倾羽制止了,且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他莫要闹出动静。
“和泰,你走前面,让宫院内当值的奴才一会儿见到朕都噤声,无需行礼。”
“是!”
孙和泰疑惑地照做了,心里很是不解,不知慕倾羽要做什么。
这深更半夜的,不赶着回去睡觉,走了这么一会儿,来精神了?
慕倾羽很快悄悄地进了宫院,一路确实很安静,那些奴才很惊讶,但都顺从地未出一点声音。
乐声越来越强,萧婉昀此时在殿中弹奏得正是动情。
她耳边飘荡着如此哀婉的乐声,脑海中浮现着她进宫以来的种种。
她日日身在这明月宫中,自从被褚妃陷害后,便病痛缠身至今。
此后,她只想安然度日,不与旁人往来,亦不想与人交恶,可上天根本不遂人愿。
今夜天上之月何其圆满,她将寝宫改名为明月宫,亦是想沾染一点圆满之意,却被人讽刺自己孤傲清高。
她即便自诩为天上明月又如何?
那是因为她当初进宫便是为了心里的明月,可彼时她的明月照不见自己,她既渴望又感伤,所以才想到了这个名字。
如今,她的明月不知身在何处,心里生出人世无常,前路未卜的凄凉,更生出了无尽的伤感。
于是,她不禁伴着乐声吟道: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