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小型算是交通枢纽的汽车站似乎是随着年月累积自然形成,没有站台,没有管理,就是所有车辆到此自己会在路边找个位置停靠下来。
这样就养活了一堆摩的和载客的三轮车,每来一辆汽车,这些载客的司机就会冲上去,大喊着:“三块钱一位,三块钱走不走!”
离车站不远有一个棋牌室,也没有挂牌子,就是两间平房,等着拉客的司机们有的时候会因为生意不好,有的是赚够了一天的钱,还有的就是单纯的爱玩,会去这个棋牌室里打麻将。
杨天庆就是其中一人,论起来,李珊应该叫他舅舅,可李珊就是跟这些亲戚们熟络不起来,有时候路上遇见会远远的躲开走,因为不想照面打招呼。
今天也是,她本想快通过这个路段回家去,可是却看见杨天庆和其他几个开三轮车的司机被棋牌室赶了出来:“没钱就挣钱去,我这本来地方就紧,还想赊账?!”
李珊停住了脚步,继续看。
杨天庆不满的对喊道:“不就欠你五块钱吗?!我们天天来,哪天不是百八十块的交,差你五块钱都不行?!”
李珊眼睛一亮,她生怕舅舅再喊下去棋牌室的老板会出来拉他们回去,于是远远的就喊道:“舅舅!”
杨天庆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是在喊他,待李珊跑到他面前拉着喊他舅舅,他才怔愣着看着李珊。
李珊心里无语,这是不认识自己了。
“晓玲闺女,李珊。”
杨天庆这才想起来:“哦,珊儿啊,放学了?那不赶紧回家?”
李珊怕棋牌室里面的老板听见,她拉着杨天庆走远了些,才小声开口:“舅舅,以后你带着人到我们家打麻将呗?我让我妈给你们准备茶水,一场一个人五块钱,你们打多久都行。”
杨天庆眼睛一亮,这可比棋牌室按局收费要便宜多了,他看着李珊:“你能做主吗?”
李珊点头,肯定的说:“能,但是不包点心和饭钱,想吃饭得加钱。”
杨天庆朝后面一挥手:“走,咱们换个地方玩去!”
被赶出来的人本来就牌瘾正浓,只是苦于钱不够,现在听说有新的地方能玩,可以说是一呼百应。
于是杨天庆载着李珊在最前面,后面骑摩的的开三轮的跟在后面,大约五六个人一起来到李珊家。
这个做弟弟的杨天庆也并不常来姐姐这里,看到姐姐住的环境也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也没太放在心上,杨晓玲是女儿,女儿嫁出去了,她过的好与不好本来就不关娘家的事了。
见妈妈还没回来,李珊把自己家的饭桌摆了出来,拿出来一副麻将,这是以前李大有回家过年的时候,闲无聊,从城里带回来的,他不在家里就没人玩,好在现在派上了用场。
李珊把麻将放在桌子上,笑道:“大哥们先玩,以后条件好了咱再换好点的桌子。”
那些人本来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要求条件好,他们躲出来玩多半也是怕家里人唠叨,所以能有个玩的地方就很满足了:“行行,我看挺好。”
李珊继续道:“大哥们能不能先把钱交一下,我不是别的意思,就是怕我妈回来骂我,她如果看到钱了心情就能好点,我也少挨点骂。”
李珊一副可怜样,那些人也不耽搁,一人掏出了五块钱:“孩子,咱们不会为难你的,拿去。”
李珊高兴的接过钱不再打扰他们,自己搬了个凳子,去锅台边写作业去了。
杨晓玲一直到天将擦黑都还没回来,李珊十分担心,她心里记挂着韩宇森早上跟她说的话:在渔场里熏死的人都有。
这样越想越怕,索性她往渔场那边跑过去,想去看看妈妈怎么这么晚没回来。
跑到一半的时候,就看见拖着疲惫身躯往回走的杨晓玲,她身上的腐臭味隔着很远就能闻到。
李珊看到她一下子扑过去,眼泪止不住的流,杨晓玲不明所以,她疲惫的笑笑:“闺女咋啦,忽然的哭什么。”
李珊不忍说出是在担心她被熏死了,赶紧的拿出身上的二十块钱:“妈,明天不去渔场了,你在家就能挣钱。”
杨晓玲看着这二十块钱,既喜又忧:“你从哪弄的钱?”
李珊拉着她:“你回家就知道了。”
母女俩回到家,杨天庆看着她们先打了招呼:“姐,你回来了,我们在你这玩会儿。”
另一个牌友扔过来五十块钱:“我们饿了,你拿去买几个面包,几根火腿肠,剩下的当你的跑腿费。”
李珊高兴的拿过来,往小卖店跑去了。
那个牌友继续说:“大姐,以后你就在家给我们做饭得了,一个月加上场地费,怎么也能有个千把块的收入。”
喜从天降,杨晓玲连连点头答应。
杨晓玲家只有两间房,一间被占用李珊的活动范围就只能限制在灶台边了,杨晓玲给李珊搭了个地铺,因为洼地实在太过从潮湿,席地而睡是要生病的,杨晓玲连夜用家中现有的木板钉了个简易床。
从此李珊写作业在这个木架子上,吃饭睡觉用的都是这个木架子,因为用的木材是路边随手捡来的树枝朽木,杨晓玲的木工活也十分粗糙,导致这个木架子一直摇摇晃晃,李珊很多次做梦都是自己在万丈山崖上荡秋千,在荡到最高点的时候,秋千断了,她掉进了无尽深渊。
每次都是主屋传来的“胡了!”“碰!”这样的声音把她吵醒。
由于晚上睡得不是很踏实,原本就消瘦的李珊更加憔悴下去。
姥爷见了她很是心疼,总是会偷偷塞给她几块钱,让她去买好吃的,这是李珊关于小时候最温暖的记忆了。
姥爷那双手由于常年维修家电,沾满油污且粗糙,但是这双手可以牢牢的抓住李珊,将她拉在人间,而不是坠向地狱。
后来之件事被姥姥知道了,她背着姥爷来到李珊家,想跟杨晓玲告状,李珊默默的写作业,听着院子里姥姥似乎故意小声,却能让李珊听的清清楚楚的声音说着:“我也不是不让给孩子钱,但是不过年不过节的,谁家孩子手里拿那么多钱,她那么小会花吗?再说了,你也知道我们过的也不富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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