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儿不解:“姑娘这是何意?”
“我,去看看他呀,送些糕点呀,送些小玩意呀,人家救了我嘛,那么大一件事肯定要好好道谢的。”
“可姑娘不是请老爷谢过六皇子了吗?”
“这怎么能一样呢。”
那日萧洛正在家塾里上课,沁儿悄悄凑到她耳边说:“六皇子递了拜帖,下午过来。”
萧洛点点头,余下的时间都无心听讲。
要入仕的男孩子们坐在前头认真上课,没有仕途只是旁听学点知识的女孩子们坐在后头,中间隔了一道纱帘。萧洛托腮看先生朦朦胧胧的身影,看着看着那身影就高大起来,变成了梁戚瑀。
她其实不知道在他面前要说些什么,更不知道要送些什么给他。原是想着见见他就好,可现下心里一急,又觉得不好了。
午膳众人在自己房里吃,萧洛正捧着一碗南瓜甜粥,抓着一块烙饼,双目无神地吃着。
一旁伺候的沁儿和小萱对视一眼,觉得不太对劲,沁儿轻声唤道:“姑娘,姑娘,姑娘您怎么了?”
萧洛如梦初醒,回过神来,咬了一口烙饼,口齿不清地说:“我听见了,我在想事情,你别打扰我。我跟你说,我琢磨了一下,还是亲自做一盒糕点送给六皇子比较好,亲手做的东西比较有诚意。”
“啊?姑娘会做什么糕点?”
“什么都不会,但我可以学呀,吃完我就去小厨房找厨娘教我。”
厨娘们正在厨房后的空地上嗑瓜子闲聊,顺便监督底下的丫头们洗碗。谁知这个和往常一样的悠悠闲闲的午后,却被气势汹汹冲过来的四姑娘打破。
萧洛说是要学做糕点,但厨娘们怕她弄脏衣裳又怕她弄伤手的,从和面到做馅到蒸煮,一应都抢着帮她做全了,她从头到尾只亲手端着一盆红豆递到厨娘手里。
萧洛糊里糊涂地听着厨娘教她,又看着厨娘把口中的步骤都做了一遍,好似学到了什么,又好似什么都没学明白。
梁戚瑀下午到萧府时,萧洛早早就蹲在父亲书房外的月门边上等着,看着梁戚瑀走进书房,才安心抱着食盒倚墙候着。梁戚瑀今日穿了一件月白色带暗纹的袍子,还是只戴青玉簪子,拿着一把象牙骨的折扇,越发显得仙气飘飘了。
父亲是没有话要同梁戚瑀说的,因而每次梁戚瑀都是来去匆匆,不会在府上停留多久。
还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书房的门打开了,梁戚瑀自己走出来。
果然,父亲也不会送梁戚瑀出去,萧洛亦不知道是该高兴自己猜得对,还是该担忧梁戚瑀太过不得父亲的心。
萧洛探出头,小声唤道:“六皇子,六皇子,这里,月门这里。”
梁戚瑀看了小院子半圈才看到萧洛在月门边露出的半颗脑袋,挑挑眉,不知她意欲何为。梁戚瑀让跟着的小厮待在原处等他,他快步走过去,见萧洛眼睛亮亮地抱着个三层的食盒,微微仰头看着他,像只摇尾巴的小京巴犬。
萧洛福了福身,“六皇子好。”
梁戚瑀亦回礼,“萧姑娘好,不知姑娘唤在下过来有何事?”
萧洛把头低了下去,不太好意思看他,发髻上的一支珠钗很是娇俏。她把怀里那个食盒递给他,“前些日子蒙六皇子相救,还未道谢,今日特做了糕点,谢过六皇子大恩,还望六皇子莫要嫌弃。”
梁戚瑀伸手接过食盒,“只是举手之劳,姑娘勿放在心上,方才萧将军已谢过,此等小事,接连劳累将军和姑娘开口,可要折煞我了。”梁戚瑀轻轻抚过食盒那处被萧洛捂得热热的地方,只觉有趣,笑道:“这是姑娘亲手做的吗?”
萧洛抬头看他笑得弯弯的眉眼,有些惭愧,“是我,在厨娘的帮忙下做的,额,也算是亲手做的吧。”
“里面都有什么?”
萧洛心里怪道,他的语气怎么像在逗小孩,嘴上倒是乖乖答了:“有桂花糕,绿豆糕,红豆馅饼,都是我爱吃的,也请六皇子尝尝,若是哪里做得不好,定要告知我,我下回改正。”
“不敢。是在下有口福了。”
萧洛其实没有准备好要说的话,因为在脑子里跑过的话她都觉得不合适,但此刻她还不想道别,左手捏右手,憋出一声:“六皇子。”
“是。”
“您来找父亲议事吗?”
“是的,在下有许多事务要请教萧将军。”
梁戚瑀脸上一直挂着笑,一副脾气很好的模样,萧洛大胆了些,“我父亲的脾气有点古怪,请六皇子多包涵。”
“不敢,萧将军个性刚直,是沙场杀伐之帅才,反而在下无德无能要请萧将军包涵才是。”
萧洛撇撇嘴,忍不住道:“六皇子脾气真好。”明明是个皇子,却像个书生,左一句不敢右一句在下的。
梁戚瑀垂眸道:“让姑娘见笑了。”
萧洛无事可与梁戚瑀闲聊,真正想和他说的话现在又不能说,便问他:“六皇子可会出席俞尚书的寿宴?”
“定是要去的。”
“父亲前几日说过要带我去,到时我再去请六皇子的安。”
“在下怎敢受姑娘的礼。”
“这有什么敢不敢的,您是皇子,本来就是要给您请安的。六皇子,您习武吗?”
“姑娘何出此言?”
“我也不太懂,就是觉得您的身手很好。”
“姑娘谬赞,在下仅是幼年时在宫中学过骑射。”
话是说过来说过去了,梁戚瑀笑着的样子也的确赏心悦目,可一直这么绕下去也不是办法,萧洛搜刮着可以说的话题,终于想到了有些关联的,“噢……啊,我母亲说要送一座红珊瑚给俞尚书做寿礼,那红珊瑚是番邦物品,母亲说可能是我的大舅舅在六皇子的店里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