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脱掉小白鞋,高挽阔腿牛仔裤腿,赤脚而行,索性坐在池边,目光跟随。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自己,荀朗的训练还在继续,纹丝不乱,每五十米一个折返,他一直使用自由泳的泳姿,来来回回。
这是棠意礼第一次看专业运动员游现场,节奏澎湃,很容易把人带入放空的状态。
棠意礼一时看得入神,直到荀朗结束训练。
在七八米之外的泳道里,荀朗停了下来,摘到泳镜和泳帽,随意抹了一把脸。
他胸口起伏,双臂搭在岸边,埋头其间,慢慢找回呼吸,宽阔而肌肉虬结的背,在粼粼水光里,散发着微蓝色的光晕。
休息片刻,荀朗潜入水下。越过几根分水线,来到棠意礼这一侧的爬梯前,一步一蹬上了岸。
他们相距不过两臂的距离,沁凉而潮湿的气息,令人不能忽视。
可荀朗和棠意礼谁也没看谁。
一个站在岸边用毛巾擦头发,一个勾起脚尖,轻轻撩过泳池里的水。
哗啦啦的响动,在静谧的夜里,格外清晰。
荀朗终于转头,面朝棠意礼,他的头发不再滴水,却遮住大部分的视线,叫人读不懂神情,片刻,他一句话没说,拎着大号浴巾,提步要走。
“你是不是觉得我挺无聊的。”棠意礼突然开口,眼睛却一直盯着水面。
荀朗低沉着声音,说:“那你觉得呢。”
他们彼此心知肚明,棠意礼是为了报复李骄阳才找上的他。
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的逻辑,不该适用在第三人的身上,棠意礼也知道。
“对不起。”她吸住鼻子,不知道为什么,今晚她的负罪感简直爆棚了。
她抬头对上荀朗的眼睛,里面全是情绪。
“可是荀朗,你和李骄阳是朋友,你当然站他一边,那他带给我的痛苦呢,难道我就要受着吗。”
泳池里,起伏浪涌,终于归于平静。
荀朗温漠地说:“真正的痛苦,你体验过吗。”
“你只是在感情里吃了一点苦,就要所有人都来哄着你,维护你,甚至,还要别人入局陪你一起去报复人,是不是有点幼稚呢?”
棠意礼呼吸一滞,胸口里的酸胀感漫漫涌向喉间,她想辩解,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荀朗的话,听着刺耳,却句句扣在她的自尊心上。
原来,是她自视甚高了,以为自己可爱美丽,与谁谈恋爱,都是给人家机会,其实,她在荀朗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棠意礼凉凉地说。
“你说的对,谢谢你今晚的教导,是我太看得起自己了。”
荀朗转身离开。
同一个瞬间,棠意礼的泪珠滚落下来,落入水中,找寻不见。
无人的泳池里,只剩空旷回荡的水声。
棠意礼满腹的委屈,终于决堤,一发不可收拾。
满脸的眼泪,冲刷着那张冷艳的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