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枝她对周边所有人常是无索取的好,尽管表兄意思明显,她也绝不敢主动捅破那窗户纸。虽说她的确喜欢阿琰,但这次的婚事是谢家合力促成的,她不过起一个点头的作用。”
迟水嗤笑一声,冷冷道:“王爷莫怕,迟水不会把罪怪在你皇妹头上。女子活在这世道本就艰难,我瞧她也不是什么蛇蝎似的姑娘,又何必为难她?更何况,她约莫是从未知晓过我的存在。”
男子偷偷吐出口气,看向迟水的眼神更多了几分喜欢。
迟水说得不错,若是萧宁枝早知迟水与谢燎琰的关系,大概是不会点头嫁给谢燎琰,又或是谢燎琰多番诱惑下,她愿自降身份做谢家的小妾。
萧鸣涧深知萧宁枝这一脾性,这会想到这处,心中起了叹息。
“十七岁、十七岁,那年究竟发生了何事?”迟水口中嘟囔,却给萧鸣涧听了去。
他沉思,脑海里搜刮一番,说道:“具体的我也不知,但那年我有十分长的一段时间未曾收到过他的来信。”
这一番话连起迟水的回忆,那一年的确是如此,原本隔三差五就要去庄子寻她一次的谢燎琰,竟有接近一年未来过。
那时的他只道是生了场大病,她便没再怀疑。
如今思来想去,着实疑点颇多。但空白的时间她如何想也无法填补,遂抛至一边,想着哪日去谢家救出小萂后再问问。
月亮渐沉,春寒料峭,困意和凉意席卷上身,迟水和萧鸣涧别过,回到厢房躺下。
一切寂静,公主府新房的一幕幕忽然又闪至她眼前,黏在她身上似的,如何也甩不掉,仿佛只要她身体在,那场面就不会消散。
画面里,她怦然过无数次的少年与旁人亲吻拥抱,在她梦想过多次的婚房。
迟水的眼睛已经很干很涩了,挤不出泪来,她眸子里那一湾湖水却荡漾了余下的几个时辰,至天明都再未平静。
而昨夜,萧鸣涧特等迟水走远,便“哗啦”一声入了锦鲤池,把锦鲤们吓得四处翻腾。
水湿上他胸膛前的衣裳,他终于捞出那个银镯子。
“水火可相容,本王可不信。”
第二天一早,愉放才出房门,便被在门口杵着的萧鸣涧吓了一大跳。
“王爷,你这脸色不太好啊,一大早有何事找我?”
萧鸣涧撑着滚烫的身子,拉愉放入房内,把镯子交于他。
“务必把这镯子拿烈火融了,要一点镯子的影子都瞧不见!记着别给阿水发现了。”
愉放虽不解王爷这行为是为何,但仍旧应下。
“王爷,你,还好吧?”
“有些发冷,又有些发热,叫邹叔来给我看看。”
这日,萧鸣涧为了捞一个银镯子下水,光荣地染了伤寒。
他原就是早产儿,身体自小便弱,后虽习武强身了不少,大病是没有了,可极容易受寒。上回脱衣给秋烟烟吹了一路冷风,便发热了两日,昨夜虽说衣裳湿了后马上换下了,可到底身子弱,还是被伤寒敲响了门。
不过,迟水误以为是拉着萧鸣涧在夜风里说了那么会子的话他才病了,愧疚心作祟,日日抢着照料他,把他服侍得妥妥帖帖。
那萧王爷也不知是烧糊涂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夜里入觉了都还是笑着。
我要娶阿迟了(1)
大润十九年,元日。
众臣朝会,新岁贺词后,歪在黄色软帘后的皇帝嗽着,当众指婚长公主萧宁枝和谢尚书家大公子谢燎琰。
朝上起了小小一阵喧哗,与谢家相熟的几个臣子已经给谢廉安送上了祝福。
这指婚来得突然,实则宫里和谢家已然商量了不下两个月。
此事初次被提起,乃是在谢燎琰的冠礼后,谢廉安和谢淑妃便论起谢燎琰的婚事,自然而然地便想到萧宁枝。
那日,谢淑妃对萧宁枝难得地亲善,十八年来头一次在私下里摆出母妃的样子,柔声问了她许多近况,最后落脚到婚嫁之事。
被谢淑妃轻轻揉了头的萧宁枝喜得以为这是梦里,听到母妃谈及成亲,心中有了些许猜想,面上浮出两抹淡红来,只是不敢把话说透。
谢淑妃将话直接点明,说要给她和表兄谢燎琰办婚礼。萧宁枝的反应自然不会是反抗,谢淑妃笑了笑,便拉着萧宁枝去找了皇后和皇帝,把此事说明。
“枝儿,你可满意这婚事?”
皇后和皇帝二人都问了这样一个问题,萧宁枝红着脸微微点头后将脸低了下去。
于是,各种生辰八字、黄道吉日、迎亲日准备就一一展开,最后选定日子,皇帝便赐了那座扬乐公主府,供给萧宁枝婚后与驸马同住。
宫里各位给萧宁枝备下了厚厚的嫁妆。
皇后将自己嫁妆盒子里的玉如意并几个簪子单独送来,她和几个宫女到有馨宫时,恰好见萧宁枝在看自己的嫁妆单子。
那几个贵重的物件被不由分说地塞进萧宁枝手里,她低头,偷偷红了眼眶。
皇后抚上她的背,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小枝,给母后说说,你皇兄他们都给你备了些什么嫁妆?”
未待萧宁枝应答,皇后就拿过那嫁妆单子看起来,萧宁枝反应过来后,却不及去抢回,只好再次将头埋下,手指绞着自己的衣带。
那嫁妆单子上,堪堪入皇后眼的,是萧鸣涧、萧鸣渊、陛下及她的名字下密密麻麻的数十行各异的玩意,独那谢淑妃名录下不过区区十来行。
皇后蹙起眉,将涌上来的气愤生生咽下后,她的手掌将萧宁枝的双手紧紧包住,一手又给萧宁枝理着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