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神殿的信。”
阿芙洛正背过手去解身后软甲的带子,顾无觅将刚从信使手中接过的信封放在桌上,一手扶住了阿芙洛的腰,单手解开了缠绕复杂的绳带。
阿芙洛一目十行地扫完,将信递给了她。
顾无觅阅读亚特兰蒂斯的文字并没有障碍,只是在持刀刻写之时字迹才显得并不熟练。换做平时她大抵并没有看这封密信的权利,但阿芙洛将信递给她,兴许消息与她有关。
“下一次传送点的位置……在皇城附近?”顾无觅惊讶地小声念了出来。
算着日子其实也差不多了。蓝星与亚特兰蒂斯海底的传送点时隔一月左右打开一次,上一会艾瑞正是趁传送点开启,交战地忙得焦头烂额之时潜入阿芙洛的洞穴将情报窃取。阿芙洛在地牢里被关了十五天,如今又是一晃十余天过去,的确离下一次传送点开启时间不远了。
阿芙洛没说话,她双手十指交叠撑在桌上拖着下巴,鱼尾在地下的礁石上绕成一卷,好想与主人思索的心绪脱不开干系。
“在皇城附近的话……首领应当不会让我们插手吧?”顾无觅推测道,“皇城中目前能用的是禁卫军,不过她们一走,皇宫的部署就得露出空子来。更何况要说合适的话事人,恐怕还是得推出……”
她顿了下,想起阿芙洛并不喜欢自己在她面前提起艾瑞,遂话到嘴边生硬地转了个弯:“殿下要回去么?根据我们的估算,交战地驻守的蓝星军队已经不剩多少东西了,这里留给长老们应当也能撑几天。”
阿芙洛看着她没说话,顾无觅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又将这封信的内容看了一遍。信封上盖的是神殿的公印,走的也是皇宫与交战地军报传送点路子,此时首领应当已经知晓此事,只是不清楚首领的状况究竟如何,从皇宫中传达出的命令是否还是“首领”的意愿。
阿芙洛“嗯”了一声,然后抬手招她过来。顾无觅在她身侧低一点的礁石上侧身坐下,阿芙洛的手指落在她肩侧,像是寻常君主面对臣民,交付全权信任:“我想让你回去。”
这话说出来像是在赶她走。换作几天前,顾无觅或许会非常乐意离开这里,她曾经希望永远在后方,交战地的风雪落不到她的身上。可真正有机会离开这里时,她脑子里想的都是阿芙洛。
软甲需要有人帮忙系绑带的,看完的文书并不分门别类收好的,战报的措辞需要有人念着核对的。
阿芙洛只消看一眼她的神色,就能知道她在想什么。顾无觅在她面前所有的伪装都是徒劳,阿芙洛天生知道如何驯服她、掌控她,让她臣服于其鱼尾之下。
她于是察觉有人轻抚自己的发顶,她还在陆地上生活时经常有人这样逗弄心爱的宠物。海洋中的游鱼并不会有幸享受神明的抚摸与垂爱,她应当感到荣幸与唯一。
“回去帮我盯着她。”阿芙洛的指尖滑落在脸侧的鳍,仍旧会随着水库的波动透出她手指的形状。修长有力,尖锐指甲在战斗中染上的血污已经被清理干净,在鳍上划出酥麻的痒。
“乖一点。”
后面这句也不知是对谁的嘱托,顾无觅向来无法拒绝她。抬眼时睫毛卷起的弧度都显得乖巧听话,阿芙洛觉得她像是在提前讨要奖励,盈着海水的眼睛与海洋中任何生物都不相同。
那是动人心魄的紫色。
她于是俯身亲吻那片紫,海洋深处鲜艳的颜色不多见,艳丽好似海洋对她独一无二的偏爱。
她不允许海洋将加在自己身上的唯一性分给旁人半点,但如果对方是顾无觅,可以有例外。
毕竟后者是她的所有。
冰冷的气息落在眼睫,顾无觅顺从地闭眼,任由亲吻落在眼尾,鼻尖,与唇瓣。神明的垂爱只能仰头承受,冰冷的颤栗是生理性的满足而非畏惧。蹼爪在礁石上抓出泛白的印记,被金色的尾鳍轻轻压住,若隐若现凸起的指节。
80。
顾无觅被水流呛过喉咙,被迫中止了这一吻。她还是没能习惯在海中接吻,鳃盖起伏的氧气不够她生存似的,水流进入口腔的通道被堵塞,她总是下意识换回陆地上的呼吸方式。阿芙洛被打断的次数太多,以至于有一天顾无觅瞧见她在饭典籍查询人鱼是否会在水下溺死。
在水下溺死的概率堪比蓝星人突然撤军。阿芙洛好像还信着当初的猜测,尽管顾无觅没从自己身上看到过半点能够预言未来的能力。但呈现出来的结果好像的确是这样,对于种族天赋中完全没有勾心斗角的亚特兰蒂斯一族来说,能够想到情报失窃一事背后是艾瑞在操纵,还是太超前了。
如果不是艾瑞的一系列做法都蠢到令对手无语,顾无觅甚至怀疑她次啊是那位继承了大祭司预言天赋的下一任。
“抽卡。”顾无觅敲醒了自动回避亲密戏份的996。
996出现的时候沉默了一下,顾无觅以为它又掉线了。这个世界的精神层面波动没有上个世界那样复杂,996掉线的时间不多,安静的时候倒是多上不少。她没在意,只是又重复了一遍自己身为宿主的合理诉求。
996却说:“宿主如果被攻略对象……”
“不是,没有,别瞎说。”顾无觅打断了系统出bug一样的猜测,从满屏幕长得一模一样的卡牌中抽取随机的一张,她说这话时还咳嗽得厉害,尾音都被海水吞噬。但身体与灵魂仿若分为两个部分,与996对话的她丝毫不受呛水的影响。
“女巫的药水?”这是系统第一次没有给出十分明确意义的排面,听起来好像她原先所在世界某本童话故事中悲惨结局的促成物,“这怎么用?变成人腿然后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让我和阿芙洛水陆两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