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瞪了她一眼,把手中的托盘方到了桌子上,“新衣已经送到了,婉美人若没什么事的话,穆清就先告退了。”
“慢着,本宫让你走了吗?”陈婉儿走到穆清身前拦住她尖声说道,“本宫不过刚说了两句,你就受不了了?真是没有想到啊,天道轮回,向来桀骜不驯的穆清公主也有今天,若是你的母后在天有灵知道了,不知该有多心痛啊。”
穆清冷笑一声,瞪着陈婉儿说道:“是啊,天道且轮回,但愿你今日的风光可以长长久久,不要像你母亲一样,死的太难看。”
“你……”陈婉儿咬牙切齿的看着穆清,眼中的愤怒溢了出来。她转身走到桌前,用手轻抚那刚做好的新衣,继而一把扔到了穆清的脸上。
“这是什么东西,也敢拿来糊弄本宫。这么老旧的款式,是故意想让本宫在陛下面前出丑吗?还有这披风,怎的元妃就用上好的银狐,本宫就得用兔毛?”
雪鹭见状,急忙跪在地上解释道:“婉美人,宫里的吃穿用度都是有规定的,只有正三品的贵嫔以上才可以用银狐或者水貂,您只是从六品的美人,只能用兔毛或者羊毛。”
陈婉儿闻言,怒视着雪鹭,冷声喝道:“你是在嘲笑本宫位份低吗?你一个小小的奴婢,也敢嘲笑本宫。”说罢,扬起手便要落在雪鹭的脸颊上。
穆清冷眼看着陈婉儿,一把抓住她扬起的手腕,“美人就是美人,你就算打了她,陛下也不会给你抬位份。规矩就摆在那,你若是不愿意,找陛下去,拿一个宫女出气,算什么本事。”说罢白了陈婉儿一眼,带着雪鹭出了云台殿。
“唉!”萧瑟的长街上,响起雪鹭的一声叹息。
穆清微微一笑,问道:“你叹什么气啊?”
雪鹭说道:“有句话叫做虎落平阳被犬欺,没想到你沦落到了尚衣局,就连婉美人身边的莲芝也敢对你不敬,这世道啊。”
穆清轻叹一声,“这世道本就如此。不过也有句话,叫做患难见真情,只有落魄时候的朋友,才是真朋友。”
穆清盈盈一笑,眼底好似映着月光的一汪湖水。长风卷地而过,枯叶卷积着乌云,打在穆清的脸上。她抬头看去,见天边有大片厚重的黑云,遮去了阳光。忽而之间,豆大的雨点打在她的脸上脖子上,冷飕飕的。
“糟了,怕是要下雨了,院子里还挂着数十匹云锦。”穆清感叹一句,立刻拉着雪鹭跑了起来。
雨点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等她们二人跑到尚衣局的时候,雨点已然连成丝线,密密麻麻的落了下来。而尚衣局的庭院中空无一人,竟无人帮忙收布匹。
穆清与雪鹭急忙奔到院子里,将布匹从架子上取下来。冰凉的雨水打在穆清的脸颊上,像坚冰一般,刻得生疼。
雪鹭刚拿了一匹云锦送到屋内,便有宫女上前拉住她。
“雪鹭,你做什么呀,为什么要帮穆清公主,她可是得罪了皇后娘娘,你不怕受到牵连吗?”
“是啊是啊,你别帮她,布匹是她挂出去的,脏了湿了陆司衣罚她一人就好了,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雪鹭瞪了其他人一眼,“你们这些人还有没有点良心。她得罪了皇后,又没有得罪你们。谁没有个落难的时候,你们如今不帮人,等自己落了难,也不会有人帮你们。皇后娘娘玉体金贵,才不会来尚衣局这种地方,怕死就不要帮她,但是也不要干涉我。”说罢拿着布匹,挂在了屋内的架子上。
其他众人白了雪鹭一眼,“走吧走吧,好心劝她还不领情。”
“就是,别理她,她不怕死就让她去。”
“散了吧,散了吧,大家都干活去。”
雪鹭刚把布匹挂在架子上,便有一个宫女过来找她,“雪鹭,陆司衣让你过去一趟。”
雪鹭微微一愣,“让我?”
“是啊,你得罪了婉美人,还不快去陆司衣那请罪。”
“是,我这就去。”
冬日的雨和着风,还夹杂着小冰晶,一点一寸的打在穆清的脸颊上。那雨水如万千琴弦,落在皇宫的红墙灰瓦上,发出万千变化的声音。雨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落在地上,溅出一圈圈的涟漪。冷风拂过雨帘,这细密的雨丝被吹得如烟、如雾、如尘。
穆清淋着雨,站在庭院中收布匹。冰冷的雨打湿了她的衣衫,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喷嚏。忽然,她感到头上一晃,有个阴影遮住了落下的雨丝。她抬头看去,只见一把油纸伞,撑在她的头顶。
穆清转过头去,见萧辙面色凝重,眼底尽是关怀,站在她的身后为她撑伞。
“锦书,你怎么来了?”
萧辙将伞递到穆清的手中,又冲到雨中把布匹都收好,“下雨了也不知道打一把伞,你去廊下等着,我替你收。”
回廊下,那二人全身湿漉漉的。豆大的雨珠从穆清白皙的面上滑落,“一下雨我就赶紧跑回来了,可这布匹还是淋湿了,这下我又要受罚了。”
萧辙将布匹拿到屋内挂好,又拿出手帕为穆清擦去脸上的水珠
,“我的傻冉冉,淋坏了可怎么行啊。就算是再名贵的布匹,也比不上我的冉冉金贵。你放心吧,我已经找人打点好尚衣局了,以后不会再有人为难你了。”
穆清嫣然一笑,“好,看在你帮我的份儿上,暂且让你叫我一次冉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