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蜻蜓点过湖面,冰玉点落,凉意如水波浮开。
“天亮了。”
楚凌沉的声音悠悠响起。
颜鸢有些头晕,起初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转头看见帐篷的裂缝里洒落天光,才迟迟发现原来黑夜已经过去。
早前的混乱被高高拿起,却轻轻放下。
楚凌沉把黑衣人交给了颜鸢发落,大约算是他退让一步的态度。颜鸢带着他缓缓走出了帐篷,看见远处出现的天光,才终于真真正正地松了一口气。
她猜想自己大约是安全了。
说到底,楚凌沉这狗东西早就在算计了,他带她出宫,邀她入帐,费尽心思准备了这一场刺杀,无非是想要试探她到底是不是有所伪装,或者是有所保留。
而她选择放手一搏。
并且赌赢了。
那狗东西暂时应该不会怀疑了。
“娘娘——”
晨曦的微光中,阮竹带着小鱼和尘娘匆匆而来。她们满脸焦急的神色,冲到了颜鸢的身前,便是一顿连番地询问:“娘娘你怎么样?”“听说是出刺客,娘娘可曾受伤?”“娘娘的您的衣裳怎么……”
七嘴八舌中,尘娘没有开口。
她看着颜鸢,伸出手比了比左肩的肩口,欲言又止。
颜鸢顿时明了,尘娘担心的是她左肩上的伤口,她担心她入帐侍寝,担心她不得已脱掉衣衫,会被楚凌沉看到疤痕。
她朝着尘娘摇摇头,用行动告诉她,没有。
尘娘一愣:“……没有什么?”
颜鸢:“……”
当然是没有脱衣裳啊!
颜鸢还来不及解释,就被小鱼的声音打断:“娘娘,他是谁呀?”
小鱼指着黑衣人,满脸好奇。
黑衣人的脸上还留着青灰色。他原本长得极其高大,此刻却佝偻身体,就像是一只淋了雨的大狗,听见声响才浑浑噩噩地抬起头来:
“罪臣……邱遇,请娘娘……赐死。”
他的声音嘶哑,听起来就像是一口破缸。
颜鸢看着他,只觉得他的
身上已经没有了半分生机。他大概觉得自己必死无疑了吧,就算楚凌沉放过他,定北侯府也不会留下一个刺杀她的人的命。
她想了想,对他轻声道:“刚才谢谢你。”
刚才要是没有他,她现在可能只剩下一只手了。
邱遇一愣,陡然间瞪大了眼睛。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加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她……知道?她竟然知道???
邱遇还在原地发愣,颜鸢已经绕过他慢慢悠悠地走向了另一顶帐篷。她实在是太累了,不论是精力还是体力,都已经像干涸的井,她必须好好睡上一觉,否则根本坚持不到皇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