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呼吸逐渐变得绵长、平缓,身体就此放松下来。
宋千翎的心也随之安定,又带上几分疑惑。
周佩弦似乎真的睡着了。
车停在路灯照不见的角落,月光朦胧像纱,在他面上刷上一层薄釉,让他看着像是一尊漂亮的塑像。
明明是精心雕凿过的,却因为太完美,失了些人气,横生些凄清。
宋千翎静静看了他一会儿。
良久,她的眼也迷迷糊糊阖上。
在车上睡觉自然是不舒服的,不知过了多久,宋千翎疲惫地睁开眼。
身前盖了个陌生的东西,她拿起一看,才发现是周佩弦的西装外套。
这上面还残留着他的气味,前调散尽,残余温暖安定的皂香。
驾驶座上不知何时没了人影,宋千翎茫然抬头,透过挡风玻璃,看见周佩弦就站在不远处。
路灯灯光边沿,茕茕孑立一个人影。
剪裁合体的西裤掐出他精瘦的腰身,仅着白衬的上身未免过分单薄,风来得轻微,只带动他发梢,柔软地晃动两下,又悄然垂下。
他屈着一侧臂肘,有白雾缭然升起,尚未看清便消散在春夜里。
最是孤寂,也最是迷人。
理智告诉她,自己该直接回家。
但此刻的场景,迷蒙得像一场梦。
在梦里行事,可以不计后果,只凭本能。
宋千翎走下车,轻轻带上车门。
没了玻璃的遮挡,那个身影非但没有变清晰,反而在这稀薄的夜雾里,更显朦胧虚幻。
说不定真是一场梦。
她从黑暗走向那光源,不带一丝犹豫,像是飞蛾投入一场火。
总该燃烧一次的。
青春时没能点燃的,跨越数年,于今朝燎原。
而他手肘微动,有薄烟悄然飞出。
听见她的脚步声,周佩弦回过头来,一瞬间未加修饰的目光来得极冷,比天边寡淡的弯月还要淡薄几分。
他下意识动了动五指,将点燃的那侧藏进手心。
知道这不过是欲盖弥彰,甫一对上眼,他不好意思地笑了,像个做错事被抓的孩子。
但这会儿的宋千翎不是老师,所以她陪着他扬起嘴角。
“你会抽烟?”她说了句废话。
周佩弦颔首:“嗯,但不经常抽,看心情。”
料想他或许确实抽得不多,身上并没有那种老烟枪的味道。
毕竟她曾和他接过吻。
“葬礼那天你抽了多少?”她好奇道。
“那天我心情很好,一根没有抽。”
说完,周佩弦笑了一下,但这次宋千翎没法陪着他笑。
不该问的,她的错。
短暂的沉默后,她开口:“什么时候开始的?”
“第一次接触,应该是十八岁生日那天,尝试着吸了一次,但没上瘾。”周佩弦双眼微眯,像在回忆,“后来,差不多是本科毕业打算创业那段时间,压力太大,就记起了这玩意儿。”
眼前的周佩弦,有种出乎意料的乖巧。
她问什么,他就答什么,毫无隐瞒,赤诚坦荡。
只是能说的,都说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