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千翎嘴唇微动?。
她很想上前,轻轻抱住他。
就像她和母亲一样,就算他说一千道一万他对他哥的憎恨,到底是?至亲血缘,说没?有眷恋那?是?假的。
她正欲迈步,周佩弦又开了?口:
“对了?哥,你知道刚刚躺在我?身边的人是?谁吗?”
一瞬间,凉意自她的脊骨上蹿。
周佩弦尚未察觉一切,依然在喃喃说着。
月光仅能映到他的背脊,他的侧脸陷进黑暗里?,只余屏幕漫出的那?点幽幽荧光,像是?给他的轮廓镀了?一层边。
“你会?生气吗?会?想和我?打一架吗?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去和爸爸妈妈告状?这?次我?不会?骂你‘小人’了?,因为确实?是?我?的错。
“啊……我?几乎能想象出你愤怒的神情了?,可?惜这?次你再怎么?发?怒也无济于事了?。你的亲情和爱情,全部被我?趁虚而入了?。
“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接近她的吗,或许你有看见,没?错,就是?在你的葬礼上,在她为你哭到梨花带雨的时候……”
“啪嗒——”
手里?的马克杯碎了?一地。
破碎声截断了话语声。
周佩弦的背脊一瞬僵直,空气静默了?少顷,又被一声沉闷的“砰”声扰乱。
未支稳的手机应声而倒,周佩韦微笑着?仰头?而去。
周佩弦的呼吸重了几分,明显僵硬地起身,回?头?。
分明是比她高上一头?的身高,看她的目光却显得低微。
那里面第一次流露出了?恐惧。
对于即将失去的恐惧。
宋千翎想说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她平淡一笑:“我出来倒杯水,打扰你了?。”
周佩弦没接话。
宋千翎低头?,望着?脚边碎了?一地的白瓷片,默默蹲身打算收拾。
那头?终于有了?动静,脚步来得匆匆:“我来收拾吧。”
宋千翎停住手,没有拒绝。
清浅的月光下,白瓷片散发着?莹润的光泽,优雅又危险。
宋千翎垂眼看着?他拖来近处的垃圾桶,将大?块的碎瓷片挨个捡拾进桶,一声声闷响在瓷片数量增多后,逐渐变得清脆。
“当——”
又一块瓷片应声入桶。
在他意图捡起下一块时,宋千翎忽然伸出手,用?力按上了?他的手背。
她能感觉到那只手在本能地试图挣脱,但很快便放弃挣扎,任由她将其揿进一地碎瓷片中。
他的呼吸声更重了?。
断断续续,像抽泣。
宋千翎没有去看他的脸。
她始终垂着?头?,目光里,那只手明显比自己的大?上一圈,被月光映成惨白。在这之下,有液体汩汩流出,游走在雪白的瓷片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