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静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却明确知道她妈的意思,只觉坐立难安,听到他要走才暗暗松了口气。
偏刘慧英有意做鲁仲连,非要她和他一起走。
林静不愿意,甚至有些恐惧,雷明军的有说有笑都是对着外人,只有他俩时脸黑得像锅底似的,每个毛孔都散发着凌厉的气息。
那天吃饭时他生的那场气,没那么容易咽下去。
刘慧英劝了几句,看林静各种推托,明显变了脸色,顾及雷明军没当场发作,咬着后牙槽说:“你跟我进来一下。”
把她叫到卧室里训话去了。
刘慧英声音压得很低,但怒火和恨铁不成钢压都压不住,恨恨地说林静不懂事,她当妈的也是心贱,前事不计不说,生着病还给她搭桥铺路,她却不识抬举,非作死。
林静被骂得恍恍惚惚,有一瞬的糊涂,她妈怎么前事不计了?之前被当众甩耳光的不是她吗?怎么现在倒了个个儿,她妈倒成了受害者了?
纵满腹委屈,她也不敢在这时候刺激她妈,只闭嘴不语,任她怎么痛心疾首都一句话不接。
气得刘慧英一根手指直戳到她额头上,把她戳出去老远。
正当林静觉得受刑般煎熬时,雷明军在外面敲了敲门,说他公司有急事,得赶紧过去处理下。
林静趁机逃也似地跟着他出去了。
在这一刻,她曾经排斥害怕的雷明军也变得比她妈可亲一些了。
俩人在刘慧英殷切的目光下走下了楼道,一脱离她的视线,他们之间的空气就紧绷起来,中间滔滔流着一条冰冷的河。
走到停车的位置,四周无人,林静鼓起勇气先开口,对雷明军说谢谢,又问他要医院的收费单,要把钱转给他。
“有必要做这么绝吗?别忘了,咱俩离婚证还没领,她还是我丈母娘,这点孝心我还是尽得起的。”
雷明军冷冷地说。
“一码归一码。”
林静坚持。
又趁机划线:“你不要受我妈的影响,我的想法是不会变的。”
“放心,我没那么死皮赖脸,只是不想在这个时候刺激你妈。”
“早晚都得这一下,长痛不如短痛,你现在给她希望,后面更难办。”
林静脸上露出痛苦和烦躁的神色,明显觉得他只是在找借口。
今天的事让她的消极情绪达到了顶点,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一口黑暗的井里,井身漫长,四壁滑溜无着力处,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拼了命才爬到井口,还没来得及呼吸一下外面的新鲜空气就被人拽了下去,前功尽弃。
“有必要这么迫不及待吗?”雷明军嘲讽地说,语气里带着苦涩。
长这么大,他第一次试热脸贴冷屁股,不仅没感动别人,还成了被嫌弃的狗皮膏药。这让他的情感和自尊心都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林静说不出话来,她的艰难和痛苦强烈又浓稠,无法用言语表达,更无法向他表达。
在他和她妈眼里,她是身在福中不知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