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签,你拿到那个合同,你跟柚柚联系,说我让你带着这个合同去找她的,后面按她说的做。”
张良平吃惊地盯着他。
“是跟你有关系?你到底干什么了啊!”张良平颤声问。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不糊涂,若是那个单子跟他有关,他得做什么样的事情,人家才肯给他这么多的报酬?
“你放心,我没做坏事。有人要害我。”
“拿钱害你?!你?”
张一硬着心肠,轻快地说:“是,我说不清,我只是有点感觉,但我得把我该做的事情做完。爸,我和陆柚结婚的日子往后延吧,我们现在,都没有心思结婚了。”
张良平在他胸口锤了一拳:“你妈在最穷的时候,连给人找错了钱都不敢昧下啊!”
“是,所以我不会做任何对不起人的事。爸,我想起来了,我今天就能走。我不跟你说了。”
张一想起顾天那次来,说隔壁市只有红眼航班,他不愿意坐。他现在去隔壁市应该能赶上吧。
他一边往楼下跑一边查,那航班十二点多起飞,他来得及。
他开车往外走的时候,陆柚开车往里走。两个人小区门口会车,两人都看到了对方。
陆柚想来见张良平,张一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意外之喜,他解了安全带,想立马下车。
好久没见。能一块儿出现在这,也算心有灵犀。
“柚柚!”
陆柚听见李昭的提醒,向张一摇摇头。张一明白自己的大多数猜测都是对的。所以,他现在要做的是去尽可能地找到一个答案。
张一朝她闪了两下远光灯,算是打了个招呼。
陆柚笑了,也闪了两下远光灯。
张一在她身边驱车离开,一如两人初见之时。
77崩塌
天色半明的时候,张一打通了许院长的电话。
“老师,打扰了。我今天必须见您一面。”
许院长的声音苍老而颓败:“我在家,你来。”
“我就在您家楼下。”
树上的晨露娇艳欲滴,许院长的家在君同附近,太久了,这里已经是个老社区了。半条街外有开了几十年的早点摊,张一折腾这一晚饿得狠了,吃了一大碗豆腐脑。
许院长心事重重,只吃了半碗小米粥。老邻居亲近地跟她打招呼,她应接不暇。平日里她不会来这吃早点,她会在医院食堂吃。
她的一生都付出在君同了。
这儿不是个说话的地方,吃了饭,她带着张一往君同走。
“什么事?”
“老师,之前您去我们那,给我的患者推荐了c司的新药,您说是经过师兄和何明验证的,效果很不错。我用了,那患者身体急剧恶化,突发了呼吸短促,没救回来。师兄和c司当时都说,从没有过这样的情况,应该不是药的问题。所以患者家属即使满腹疑虑,也接受了所谓的人道主义补偿,这件事就得到了平息。但我这几天看病例系统,这样的患者,在君同至少有九人,而直到我师兄出事的前一天,君同都没停止过这个药的使用。”
许院长露出吃惊的表情:“这个药……有这样的问题,他们怎么不说,怎么不停止用药。”
看来她真不知道。张一有些放心,继续说:
“老师,师兄的其他问题,他们都能查出来,这些,只有医生能发现。这些病人的死因都被掩饰得很好。如果您不说,这药可能就顺利上市,有君同的信用背书,它很快就能推开,到时候,还要有多少这样的患者,我都不敢想象。”
“是……是。”
许院长罕见地露出了慌张的表情,张一从没见到她这样,她一直精密得像个机器,在对待病人的问题上,她总是泾渭分明。
“老师?所以,我希望您能出面,声明这个药是不可靠的,用君同的数据,和您的权威性来迫使c司取消掉这个药的上市。”
张一满怀希望地看着她。
“我能保证这个药不能上市,可不可以?”许院长艰难地开口,“我还有这么几分薄面,我一定会保证这个药通不过。”
张一不敢相信。
“老师!”
“现在是科里很艰难的时刻,再出一件这样的事,就完了。我的方案也能达到你说的效果。而且,今天我马上就会通知所有科室都不得再用试用药。”
“死了的人就不配得到一个结果吗?我这死了的患者是一个单亲妈妈,她一辈子都很努力,从摆地摊开始,在大商场里开了好几家店,她儿子大四,女儿高三,她本来想保守治疗,我劝她积极一点,治好了,她就可以看女儿上大学,看儿子找到工作,走上正轨,就差这么几个月,她死了。她只是刚刚耐药了,如果没有这个药害她,她是可以撑到的。”
“对不起……张一,对不起。有一天,你也会成为你们医院的很重要的角色,你到那时候你就知道了,很多事,不是只能有一种解决办法。”
“老师,我从我们那,开车到隔壁市,半夜上飞机,凌晨飞回来。就为了见您一面。我满以为,您的答案不会是这样的。”
“我以我这么多年的医德来发誓,我一定会千方百计地阻止这个药上市。”
“他们的研究人员跟我说,在君同之外还有五百多例受试者。不公开说,那些渠道的人怎么办?”
老师颓然。
“张一,我很老了。顾天死了之后,我更觉得我老了。这段时间之后,我就会卸掉我的所有行政职务。未来是年轻人的,我早该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里了。顾天帮我撑着这一大摊子,我很感激他。要是我能早点把这些身外虚名甩出去,他不至于有今天的下场。何明已经被抓起来了,我今天还要配合谈话。我没有心力去折腾这些了。你也给顾天,给我,给君同医院都留些颜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