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换成旁人,她免不得要怀疑对方做戏,若是赵太妃,倒不奇怪了。
“朕知道了,下去吧。”江决道。
赵蕊心低着头,屈膝施礼:“臣妾告退。”
直到藕褐色的裙摆消失在转角许久,江决才唤来心腹内侍,道:“去宣青龙卫首领来见。”
如果真的如赵蕊心所言,赵太妃跟江洄的病应该没什么关系,太后也许知道些什么,但他没有理由帮助江洄,所以她的举动大约只是为了维护凌之妍而已。
当初他把凌之妍带进紫宸殿,太后也是这样护着她的。
“参见圣上。”
青龙卫的首领很快走进来,单膝跪地道。
“你替朕去办一件事。”江决道,“三殿下病了许久都不曾显于人前,朕有些担忧,你潜入三皇子府去瞧一瞧,务必要亲眼看见他,别让任何人发觉。”
“是,属下遵命。”青龙卫首领干脆道。
江决抬手,挥退了他。
江洄生病一事八九不离十了,原本想着他暂时没力气找自己麻烦,那竹筒里的信便也没有那么要紧,但转念一想,既然江洄暂时无力应对,自己何不趁这个机会斩草除根、一劳永逸?
只要青龙卫能完全确认江洄卧病,自己就能毫无顾虑地动手了。
此次,他不仅要让江洄万劫不复,也要让凌之妍心甘情愿地离开他,投入自己的怀抱。
江决起身,按住了桌角的玉玺。
……
疾风卷着细碎的沙砾,割过城门上矗立的守军。
他们手握长枪,一动不动,身后军旗飘扬,浓墨绘就的“傅”字,庄严、醒目。傅鸿带着亲兵登上城楼,极目远眺,一丛丛低矮的骆驼草蔓延至远方,目及的最远处,沙尘已经一浪高过一浪,马蹄震踏的隆隆声动地而来。
“将军,斥候来报,贺兰氏的军队最多再有两个时辰,就会兵临城下。”
“哼,来的真快。”
傅鸿凝视着远方的沙尘,几个月前,他们与贺兰氏才刚刚大战了一场,签订的条约还没捂热乎,那女人竟然就主动撕毁了合约,大举进逼。
“将军,贺兰氏的人来得这么快,时间又这样诡异,恐怕不简单呐。”
傅鸿没有说话,这样浅显的道理,他自然懂得。
且不说贺兰氏刚刚经历内乱,又在上一次的战争中大伤元气,现在已经入冬,戈壁上极其寒冷,尤其是夜里可谓滴水成冰,按照以往的惯例,贺兰氏不会在这时候前来攻打,等到来年开春才是更加明智的选择。
“一个时辰之内,必须修缮完城外的工事,全部退入城中。”傅鸿道,“死守城门,绝不能让贺兰氏的一兵一卒攻入城内。”
“是,将军。”亲兵响亮道。
傅鸿没有在城门上多留,他又巡查了几处重要的地方,做好了防守的布置后,回到了将军府中。
“郎君那里可有新的消息传来?”傅鸿刚入堂屋,便问道。
“回将军的话,自两日前收到郎君即将抵达的消息后,便再没有了,云氏那里属下也去问过,他们也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傅鸿的心腹幕僚回禀道。
傅鸿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们口中的郎君,便是他的义子,先帝的三皇子——江洄。
两日前,江洄派人过来传话,他已经在前来西北军大营的路途中,很快就会抵达。来传话的人傅鸿有印象,是赵达手下的三百壮士之一,他们曾被江洄托付给傅锦成,留在西北军营受训。
说起来京城的形势也不知究竟怎么了,他那两三天便要寄一封家书的儿子,也已经许久没有新的信来。
“派些人出城去,往五毒谷的方向去寻,郎君是从那个方向来的。”傅鸿道,“贺兰氏来势汹汹,万一有宵小真的混了进来,恐伤到郎君。”
“将军,咱们的城守得跟铁桶一样,怎么会有宵小?况且郎君武艺出众,那赵达的三百壮士也不是吃素的,又何须……”幕僚的话说到这里,愣了下,声音越来越低,傅鸿一双粗眉大眼正狠狠地瞪着他。
“这是军令,废话这么多做什么?万一郎君有个三长两短,你能担待得起?”傅鸿严声斥道。
幕僚缩了缩脖子,连忙躬身请罪。
然而他还没跨出门槛,一名亲兵快步跑了进来,单膝跪地拱手道:“启禀将军,三殿下带着一队人马正在城外,要求入城。城门守将派属下前来请示,是否允准?”
“三殿下?”傅鸿惊诧。
江洄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他们西北军大营了,但以往来的时候,他都不会亮明皇子的身份,而是化名云厌,所以他对属下也只称江洄为郎君,而非殿下。
“打开城门,速迎殿下入内。”傅鸿严肃道。
他又叮嘱了一些城门上的守备事宜,亲自骑马赶往江洄所在的城门。
贺兰氏进攻的消息,早就传到了这座边城,自从消息传来四周城门便很少再开启。此时,东南的城门被守军缓缓打开,边城的百姓们停下脚步,不约而同地回望向从城门外走来的一行人。
为首之人玄衣金冠,骑着一匹健壮的乌色大马。
他神色平淡,一双桃花眼尤为精致,引得道路两旁的妇女频频窥视。
“末将傅鸿,恭迎三殿下入城。”
城门徐徐关上,傅鸿从马上下来,单膝跪地道。他身后的亲兵幕僚们也纷纷行礼,道路两旁的百姓有些惊讶茫然,不知是否也该跟着他们的将军一起跪下。
江洄翻身下马,亲自扶起了傅鸿。
“将军无需多礼,我此次来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江洄道,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给傅鸿使了个眼色,“可否去将军府详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