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意了吗!医学院花那么多精力培养你们这些孩子容易?医院花那么多经费培养你们容易?!”
沈见微这次没还嘴。
“好孩子,你这样不行啊,哪有年纪轻轻像你这样的?我问你,为什么辞职?是……是不是因为林木的事,你愧疚了?还是害怕了?”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院里也给林木家补偿了,你不用担心。”老领导的声音听起来一瞬之间老了十岁。
“我都是为你好啊,你是我名下最优秀的学生了。”
许久许久,沈见微才说:“您别气了,为我不值当。”
……
沈见微没想到出来会遇见那两个人。
要说起这两人也真是奇怪,第一次见面冲进诊室说自己有林木遗言,手里还有林木的笔记。
可在沈见微印象里,林木的交际圈并没有这样的人。
本以为他们做那么多会有什么要求,但直到昨夜手术结束,这个冷着脸的青年才主动联系,这样的行为,实在很难理解。
此时他倚在墙上,姿态闲适。
“都听见了?”沈见微习惯性地整了整白大褂,语气依旧平静。
“听了个大概。”顾千倒也不避讳,直视着他的眼睛问。
“你不止写了辞呈吧?”
沈见微动作一顿。
“你还写了遗书。”
这是一个陈述句。
沈见微抬起头,走廊里冰冷的灯光落在他眼里,映出一片死寂。
良久,他瞥了一眼还虚掩的办公室大门,隐约还能听见老领导因余怒在喘着。
“换个地方聊吧。”
熟悉的禁烟区。
“所以,为什么你会知道遗书的事?”
顾千没回答这个,而是问:“听说你和林木在抢什么主任的位置,为什么?我看你这样子,不像是会和林木竞争的人。”
问出这句话,不是顾千有多么喜欢打听别人隐私。
而是因为顾千隐约瞧出点不对劲。
根据观察,林木和沈见微之间绝不是小粟所说的那样视彼此为死敌。
各人视角不同,评定自然也不一样。
最关键的是,沈见微此时的回答,很大程度上决定了顾千要不要让他再见林木一次。
执念能害人,也能救人。
就沈见微此时的状态,顾千没那本事三言两语劝他放弃轻生。
但生死事大,不可作壁上观,此事无关善恶,是为人底线。
沈见微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
他一双黑眼平静沉稳,没有任何令人反感的批判和好奇在里面。就像一面湖,不会给出任何答案,所以让人愿意相信。
也或许是因为这些日子他实在难熬。
那些关于林木的,那些说不出口的,那些即将再也没有机会讲的。
他忽然就想说了。
“那个位置,如果我不去申请,会有别人去。我会在最后退出,林木能稳稳地坐上主任的位置,待遇也会更好一些。”
他说出口,发现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