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用她干半点活,饭菜都给她端屋里吃,她在门边站站都算是动弹了,等闲是连炕也不下的,拿拿筷子都得喘两口气,我寻思她身上有病,奶也不一定好,孩子吃了不闹病?我就好心说要不叫呦呦吃两口我的奶,她还不让。”
卫不二道:“过程中她可有什么异常?”
刘氏仰着脸想了想:“啥叫异常,没啥异常……她平时待我都是客客气气的,说话也轻言慢语,开口就带笑,是个会做人的。就是有时候晚上睡得太死,孩子尿了也不知道,早上起来连后背洇红了,我手把手教她给孩子晒腚,我真没亏待她啊!可她自己对孩子不上心,有时候把孩子捆得严严实实的,不知道她想干啥,真不像个当娘的……”
卫不二也不阻止,就由着她想到什么说什么。
刘氏不敢停下来,想了想,又道,“哦对了,我想起来,孩子两岁多的时候,有一回,她不知道想起啥伤心事儿,哭得吐了血,哎哟哟你们是不知道,我早上听见动静,好心去看她,她那眼,血红血红的,看我那眼神儿,直勾勾就跟要吃了我一样,那叫一个吓人!我问她咋了,她也不说,肯定是想汉子了呗……”
刘氏说得零零碎碎,霍慎之两人都锁着眉安静听着。
细细捋下来,他们所知的霍金枝出门联络,就是刘氏生产那一天。
而之后,霍金枝画什么符号,让陆癞子去她说的地方取银子……这绝对是在传信。
只是陆癞子说的几个地方,不是霍家的地方,他们不知道,而荣庆侯是个废物,也经营不出这样的情报网,所以,这几个地方,应该跟陆景默有关。
这种地方,找不到,并不奇怪。
找到了,陆癞子被杀了,也不奇怪。
可奇怪的就是,陆癞子去了那几个地方,找到了,取到了银子,顺利回来了,也就意味着消息传出去了,却始终没有人来救霍金枝。
刘氏说,霍金枝没怎么吃药,之后又坚持亲自喂奶,所以霍金枝的病,很可能是装的……之后那什么忘了给孩子换尿布,说不定是晚上偷偷出门探察了,捆得严严实实,那可能是想带着呦呦走?
正常来说,要在陆癞子这种普通农人手里救人,是非常容易的,霍金枝自己把他们杀了然后带着呦呦跑,应该也不难。
霍金枝不跑,要不然是跑不了,要不然就是,离开会有更不好的事情发生。
所以,她真正忌惮的,并不是陆癞子。
而且,刘氏所说的,霍金枝的情绪变动也有些古怪。
霍金枝聪明机敏,并不是柔弱的性子,而且在那个时候,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陆景默死了,她们母女孤立无援……这个情形是持续的,也许会伤心,但在最早的伤心过后,就会渐渐转为摆脱现状的思考了。
那突来的剧烈伤心,就很古怪,一定是有了什么变动。
而,那之后不久,霍金枝就与陆癞子冲突,然后就死了,中间相隔不到十天。
但在霍金枝的葬礼上,陆癞子和刘氏都未曾察觉任何不对,刘氏说她是亲眼看到霍金枝气绝,也是她亲手给霍金枝妆裹的,坚信这就是霍金枝。
把刘氏拖下去之后,霍慎之两人一时无声,各自沉吟。
良久,霍慎之才一字一句地道:“这世上,能让枝枝如此伤心的人有几个?左不过我们、陆景默、呦呦这几个……我们没事,呦呦在她身边,所以只会是陆景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