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雾被舍友的话逗出声笑来,撑着下巴回答:“他奶奶这几年身体不大好,老太太剩下的唯一依靠只有梁圳白了,他要是出了国,身边可就没人照顾了。”
舍友理解地点了点头:“原来他这么有孝心。”
“不过要是这样的话,你俩毕业后岂不是要变成跨国恋了?”
“那都得多久以后的事了,还有好几年呢,现在就先别考虑这些了,”知雾推着她的腰把她赶到一边,“现在最要紧的事,还是先过了这魔鬼期末考,你想在大宝手底下挂科吗?”
大宝是给法三班班主任的外号,因为他教这学期最难背的民诉,最近又总是留班开会,被大家亲切取了这个外号,寓意为天天见。
舍友拿叉子最后偷吃了一口知雾桌上摆着的哈密瓜果切,惊恐地摇摇脑袋回去背书了。
……
期末复习周的时间过得飞快又格外充实,知雾本来就是奔着专业第一的成绩去的,在别人都在奋发努力的时候,她也没有松懈。
经过了期中考那次的失利与释怀,这次知雾将心态放得很平稳,该休息时就休息,没有像之前那样将自己逼得那么紧迫。
在最后一门考试中写完答卷放下笔的那刻,她将卷子轻轻反盖在桌面,起身头也不回地收拾东西走了。
暑假放假她还能够蹭学校安排的统一住宿,寒假上誉并不开放学生留宿,就连宿舍阿姨都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过年了。
去年知雾的假期里有大半时间是在周筝家过的,即便周父周母以及周筝的弟弟都非常热情好客,今年她也不好意思再住在周家麻烦别人这么长一段时间。
于是知雾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还是决定回家。
这个选择的坏处就在于,她得至少有一整个假期的时间都不能和梁圳白见面了。
不仅如此,为了避免晏庄仪发现两人谈恋爱的事,知雾在董家期间,他们也不能够随时发消息和打电话。
回临京的车票是他们一起买的,但是到站却不能一块下。两人的座位并不挨着,中间隔了一条长长的过道。
因为下雪,方块型的车窗装载着一片气息浓郁的冷白,空气色调也是很深邃的蓝,雪粒扑簌地融化在疾驰的玻璃上。
知雾一上车就容易犯困,车厢里开了催眠的暖气,她的耳朵里塞着耳机,眼睛很快不受干扰地闭上了。
也不知道胡乱切的哪个冷门小众歌单,吟唱的女声舒缓又温柔。
唱到“最美的梦先不要做最爱的先别爱我”时,知雾的左耳耳机忽然被一只修长的手指摘下了,音乐短暂中止在了这一句。
她微微抬起眼皮,看见不远处的梁圳白重新坐下,袖口露出的腕骨泛着冷白,一脸云淡风轻地将她的耳机戴上,也学着她的样子撂下了眼皮。
知雾的唇角不着痕迹地微微上翘了一下,一瞬间的无意走神令她错过了下一句唱着的歌词。
它在耳机里伤感地继续唱着:“痛快太痛也许要等等才不痛”。
……
站台播报临要下车前,知雾背着包排队站在梁圳白的前面。
她推着自己的行李箱,被如潮的人群推着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余光时不时往后瞟一眼身后那道高大的身影走到了什么位置。
就这样一直磨磨蹭蹭到临近出站口,知雾隐隐变得有些着急了,回头的频率也高了许多。
她还想和梁圳白好好的、正式的道个别,这样即使假期里漫长分开相互想念,心里也不会觉得太难受。
可偏偏也是在这时候,四周忽然变得拥挤起来,人潮很快将知雾娇小的身影淹没,她失去了既定的目标。
但蓝牙耳机没有断开连接,说明他还在附近。
知雾被迫收回视线,有些心不在焉地数着步子往前走。
忽然,整个人被一道力量扯住肩膀调转了方向,紧接着腰间一紧,被无声拥进了一道敞开的外套里。
鼻端传来一股令人心安的衣服干净柔顺剂味道,她站着没动。
周围人见他们驻留,纷纷投递来善意的疑惑视线,知雾将脸往宽阔的胸膛里埋得更深,白皙的脖颈漫上股淡淡的粉红。
耳朵传来的音乐还没暂停,他们在此刻共享着歌单,也共享着瞩目和心跳。
知雾闭上眼睛静静感受这样幸福的一刻,直至兜里的手机传来振动,她抬起脑袋,用轻快的语气告别:“我要走了,提前和你说一声新年快乐,梁圳白。”
说完,她去掰他环在腰间的手,使了力气,但是他的手却依然纹丝不动。
知雾嗓音带了点焦急的嗔意:“我真的要走啦,司机都给我打了好几通电话了。”
梁圳白恍若未闻地低头,那双漠情的丹凤眼淡淡直视着她,嗓音清润地问:“还有呢?”
他的语气微憾:“你也说了,我们要分开整整一个假期,我既不能给你发消息,也不能打电话,更不能来你家找你。”
“即使是当你的地下情人,也得索要点报酬吧。”
知雾会意,双手勾缠着他的脖颈交握,使力拉下他的脑袋,趁机主动在他的唇角很响地亲了一下。
这下反而轮到梁圳白怔住了。
她趁机挣开他的手,拎起旁边的行李箱,匆匆忙忙地刷身份证出站了,临别前扭过那张洇红的粉扑扑脸蛋,冲着还愣在原地的他明媚一笑。
一路推着行李箱上了来接她的私家车,知雾脸上的燥热感还是久久未散,心跳簌簌地上下打鼓,她降下车窗,让冷风灌进来,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手扇着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