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旁边的少年:“李妄,你?对那件神器有什么感觉?”
颜玉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问旁边那也没说多少话的少年这个问题,感觉这样玄之又玄的想法,难道能提供什么有用的情报吗?
人最不可信的就是自己的感觉。太过信任这一点,就一定会被欺骗。
但这短短几个来回?的交锋,也足够他明白面前这少女不会无的放矢,既然特地这么说了,大概就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所以他没有对此提出质疑,只顺着视线看向那模样清秀的少年。
那少年对牧月点点头,伸手轻轻碰了碰放在桌上的神器。不知是不是错觉,仿佛有深蓝的光自他周身?溢出,随后莹莹飘落。
李妄没有在意多出的探究目光。
他知道牧月既然直接在新同伴面前这么问他,就是有稍微泄露一点底牌的意思在。对方不显山不露水,在一群除妖师眼皮子底下偷拿了神器,至今未被发现,他们如果什么表现都没有,双方对彼此的价值评估就不平等了。
牧月和师鱼鱼大概都不会想见到?这样的场面。
他专心感受从身?体里涌动?的逐渐熟悉的力量,仿佛原本遥远的事物被放大在眼前,某种肉眼看不见的东西?变得?清晰起来。
片刻后,收回?手,回?答道:“很让人不舒服的感觉。粘稠、飘忽、捉摸不透,像是一团泥,像是一片棉,又像是一把沙。而且——”
他迟疑了好一会,才在其他人询问的目光下补充:“而且,它?在好像吸取人的生命力。”
“什么?”牧月目光微凝。
祝笑笑则立马催着他放下。
两人看那所谓神器的目光都像是在注视一件张开血盆大口的恶兽,随时会择人而噬。
“你?确定?”与知根知底的她们不同,颜玉麟将信将疑,“我拿着这东西?也有一段时日,并未感受到?异常。”
“只有使用它?的时候才会吸收生命力。在使用前,应该还需要以妖兽的气息供养。”李妄解释道,“这神器上混合了妖兽与人的气息,如果没有妖兽气息为支撑,没有吸取人的生命力,就无法顺利发挥力量。”
听他这么说,颜玉麟想起了一件事:“此前有段时间,除妖师们的确在大肆收集妖兽血肉,那时他们宣称是为了研究妖兽的力量。现在想来,妖兽血不就是附着气息的物品?”
祝笑笑说:“是的。妖兽的皮毛与排泄物也可以。据我所知,血液还有一重用处,即供养更强大的妖兽。”
需要大量的除妖师,需要妖兽的气息,供养,混合的产物……
“原来如此。”牧月反应过来,讽刺地扯了扯嘴角,“这神器也是那位神尝试的作品之一。特地赐予神器,除了将除妖师汇聚而来,还存着将他们作为贡品的想法。一举两得?,还真是会打算盘。”
颜玉麟突兀抓起那枚神器,声音冷硬得?像一块石头:“如果真的是这样,恐怕我们不见的同伴们……”
在场人面色都难看了起来。
“啧,这次说不定真的会死了。”
另一边,师鱼鱼看着面前堪称地狱的场景,叹了一句。
在此之前?,师鱼鱼怎么也没想到,骆高宣称的神赐竟然会看见这种东西。
那天,发表了一通对神明的崇敬,与?对自身力量的炫耀后,骆高?挥了?挥手,从入口处便?涌入许多灰黑色的烟雾,奔涌着?,直直钻入他们的眼里、鼻里、耳朵里。
“你想干什么?!”
“骆高?!”
有人奋力挣扎,却无济于事。
那烟雾仿佛一只大手,捂住眼睛,堵住耳朵,掩住鼻子?,将感知统统蒙蔽,还带来难以抵抗的倦意。
不多时?,被关起来的人就已经躺倒了?大半。
师鱼鱼在挣扎与?顺其自然中?犹豫了?一瞬,还是缓缓闭上?了?眼睛。他没必要现?在就鱼死网破,以之前?的情况来看,这位神或许有什么需要做的事,不会马上?杀死他们。
只要不死,总有机会。
意识昏沉中?,他最后一眼瞥见那靠着?墙的少年似乎还没倒下,甚至颇为好奇似的,伸出手指想要去触碰那雾。
不知者无畏,还是有所倚仗?
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这家伙,如果能的话……
后面的话还没想好,一切便?已经陷入混沌。
再次醒来,师鱼鱼还没抱怨这两天总是不断重复昏迷醒来的过程,就被睁眼看见的场景惊得说不出话来。
地狱绘卷上?的图景或许都没有此刻来得让人汗毛倒竖、毛骨悚然。
死去的妖兽,半死不活的妖兽,死去的人,半死不活的人。比残阳更烈的鲜红在地面流淌,比月光更冷的白?色刺痛目光。
鲜红的河与?洁白?的骨交叠,铺满堆积,塑成寂静绝望的山,吞噬了?大半土地。
师鱼鱼捂住嘴,踉跄了?一下。却在触及另一处时?,表情僵硬住。
那是妖兽?
还是人?
他一时?分辨不清。
半人半妖兽的形态,比起之前?骆高?展示的样子?,可怕无数倍、恶心无数倍。
有拖拉着?半截人类脑袋,像是巨型蜘蛛的混合体。有妖兽上?身,肚子?以下却配了?人类手臂的奇怪生物。有半边是昆虫,半边是人的怪物……
即便?是自诩见多识广的师鱼鱼,也从未见过这般将残酷与?血腥混合成恶心与?绝望的场景。
在这里,人不是人,人只是一件道?具,一件可以毁坏的物品。没有规则没有道?德没有律法,只有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