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此时,两人又并不出言说什么。
燕青的斥候,连连来报,诸般消息,快非常,那贼人大军,当真从官道大摇大摆而来,那几路财货,也开始上路了,从小路在走。
贼人大军越来越近,八十里,六十里……五十里,四十里……入夜里……贼人也在扎营。
四十里,还有点远,战事,约莫就在明日午后了……
那四十里外,贼寨之中,中军大帐,没有挤满了人,就是宋江吴用二人。
二人脸上也是眉头紧锁,显然,两人心中压力也是极大。
就听宋江来说:“学究,此番真正与那苏武第一次当面对垒,我心中担忧得紧,那苏武麾下军汉,着实悍勇,此番如此计策,已然是我二人想得许久,不知商议多少次,却还是被他轻易勘破其中,已然就是堵在官道,还选了战场之处,以逸待劳……若是不能鏖战两三阵,那苏武放出去的兵马,怕是不会回来救援……”
吴用点头:“本想着我大军一聚,那苏武人少,万万不会以两千人与我军对敌,未想这苏武如此悍勇,竟是当真以两千军敌我八千,自是要有两阵鏖战才可……公明哥哥是担忧我军撑不住?我人多势众,又有良将在前,也选有敢死之辈,何以当真惧怕他苏武两千人马?”
宋江有些沉默,八千对两千,良将也有花荣朱仝雷横等人,敢死之辈也选了几番,甲胄也有不少,已然是不比以往,何以心中还是没有底气?
念想几番,宋江只得来说:“学究,上次你也见过那苏武入阵,何等勇武?”
吴用自有来说:“他那次,是得了便宜,击我军半阵,我军本与呼延灼大战,他多马,寻了破绽,才得来去纵横……此番,对垒之阵也,他不过两千人而已,哥哥心中当有胜算!”
宋江不知说什么,反正心中担忧难去,换了话题:“倒也不知潍州那边如何了……”
吴用来答:“潍州那边,青州秦明已然赶去了,兴许也破不得了,只要此番莱州财货安然能归,便是大胜。”
终究是此时此刻,人命不重要,财货才重要,只要多了此番财货钱粮,梁山上下,必又多几分实力,死那几千人,梁山实力其实并不会被削弱。
“当让潍州那边退兵去了。”宋江说着。
吴用起身:“我这就派快骑去知会,连夜赶去,明日大早就退了。”
吴用出门片刻,安排好,转身再回,两人再谈。
谈得几番,宋江又问:“崂山那边,当真备好了船?”
吴用点头:“哥哥放心,装大批人马的船只寻不来,装百十人的船,自是好寻,早已备好。”
这说的显然是退路,大小喽啰,漫山遍野去退去跑是可以的,那苏武兵马不多,追不得多少去。
但宋江吴用等人,这些主要大贼,岂能不寻好退路?这退路就在崂山,崂山外就是海,百十里路的事。
若是真到了那个时候,只要上了船,哪里都可以上岸,苏武便是如何也追不得了。
也可见宋江吴用两人,此番计划之缜密。
说到了这里,宋江叹了一口气去,由衷一语:“不怕学究笑话,便是当真一遇苏武,我心中如何也安定不得。”
吴用却说:“我也知晓哥哥心思,三番五次,那苏武威势一日胜过一日,哥哥心中担忧也好,惧怕也罢,人之常情也。只待来日,当真练得一彪精悍人马,真正大胜苏武一阵,哥哥心中才能安定。”
“是啊……”宋江叹息站起,左右踱步,却是一语:“世间怎生得个苏武这般的人来?”
吴用苦笑,他虽然不说话,但不免也有此念,何以就在东平府生得个苏武?
若是梁山无有苏武在侧,此番,梁山该是何等之局面?
哪里用得着这般呕心沥血去算计这点钱粮之事?
只叹,时也命也!
再看帐外明月,已过头顶,当真皎洁,却是二人一点睡意也无,着实睡不着觉。
便是帐内,一个踱步,一个苦笑,两人对视。
宋江忽然问得一语:“学究,这招安之事,当是能成吧?”
吴用点着头:“哥哥放心,已然起势了,天南地北,不知多少好汉来聚,有梁山天险,只要活得下去,必定能成。”
活下去!
已然只求活下去了,活下去,招安就成。
吴用此时,陡然想起一事来,有一日夜黑风高,那苏武对他说,告诉宋押司,招安之时,可先想他苏武。
这话吴用其实没带到,此时再看宋江,也在犹豫,要不要把这话今日带到?
犹豫几番,吴用还是没有开口。
却是忽然,听得哪里传来轰轰隆隆的声音,好似耳熟,好似又不耳熟,耳熟是因为这就是马队奔起之声,不耳熟,是因为此时是声响,带着一种沉闷。
吴用陡然站起,那宋江更是已经往帐外去奔,口中大喊:“敌袭,敌袭!快快击鼓聚兵!”
当真敌袭,苏武来了,轻骑快马五百人,声音以极快的度由远及近,箭矢已然在飞。
宋江连忙退入帐内,便是在问:“何以那么多游骑斥候在外,无人来报啊?”
吴用还是苦笑:“哥哥莫要惊慌,那苏武有快骑,一人三马四马在官道狂奔,比斥候奔得还快呢……只听声音,只怕马匹还裹了蹄子。苏武人不多,当是不会冲寨……”
这话倒是不假,苏武当真没想过冲寨,只看营寨之外,快马绕着在奔,箭矢乱飞。
营寨之中,鼓声也起,贼人各自起身,甲胄在穿,兵刃在拿,许多人竟也有列队集合。
却也是哀嚎无数,不知黑夜里,多少人倒霉被箭矢射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