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开先带巴图并没有走远。
崇文门大街,东英楼与别院之间。
靠近东安门和十王府,有一个小衙门,正是东厂所在地。
李开先带他上了一座临街酒楼,从阁楼来到房顶。
四周房顶陆续上来百多人,个个背弓持刀。
巴图怔怔看一眼二百步外的皇城,上面的守卫看得清清楚楚,疑惑问道,
“侯爷,我们不该去震慑成国公吗?”
李开先抱胸等着人就位,轻笑一声,“太急了。”
“太急了?什么太急?”
“巴图,你要知道一件事,杀皇帝的奴婢,打皇帝的脸,这是个游戏,皇帝恼火归恼火,生气之后也就结束了。杀勋贵、杀大臣,这是做大事,皇帝不生气,会下死手戒备反击,因为他知道局面失控了。”
巴图很快理顺其中的逻辑,“我果然会杀错人,敢情大明皇帝比草原皇帝更势弱。”
李开先扭头看着他,“你这想法不对,打皇帝的脸,杀皇帝的奴婢,只有不多几个人才可以,别人若照做,那就是找死。”
“明白,粆图台吉三年前不过卖了两千战马,就被大将军当场斩杀。明人可以闹不和,但外人不能插手,这是底线。”
李开先挠挠下巴,一脸纠结,“你说的是国事,我跟你说的是权争,不要用他的道理来理解权争。”
“不一样吗?贵人视百姓为粪土,眼里只有彼此,大将军的眼里是天下万民,比你们更高,比皇帝还高。”
李开先瞬间闭嘴,好像有点道理。
人员就位了,身后的亲卫递给巴图一副硬弓,一壶箭。
李开先这才淡淡说道,“出口气就走吧,京城的事完了,就是这么点事。”
巴图点点头,他不知道朝事,但丰城侯在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京城在掌控中,只要他想玩,就能玩。
脚下的街道,亲卫在四名俘虏屁股踹了一脚,他们哆哆嗦嗦到东厂叫门。
房顶的人都在房脊后,他们看不到,四人与里面的人说了几句话,扭头离开,到拐角大步跑向锦衣卫正衙。
院中此刻有六个斗牛服,这些人都是净军,御马监和内廷抽调到东厂的精锐。
巴图看六人在院中低声商量,顿时明白杀自己是内廷的命令,他们利用军户栽赃给锦衣卫,让武勋与亲军厮杀。
感觉别人都在等他动手,巴图缓缓起身,把箭囊靠在右腿,张弓搭箭。
咻咻咻~咻咻咻~
快若闪电,连发六箭。
箭术当然不错,不到百步,个个穿胸而过。
凄厉的惨嚎声在黑夜中格外刺耳。
百名亲卫同时现身,对冲出来的净军展开杀戮,惨叫声不绝于耳。
下面的人惊恐乱跑。
上面的人沉默杀戮。
皇城的人视若罔闻。
衙役、巡街校尉此刻统统失职。
杀戮很快,曹化淳安排净军动手,今晚没有校尉轮值,一百多名净军顶不住居高临下的屠戮。
但李开先还是在房顶站了半个时辰。
纯粹的示威。
巴图扫视一圈大明京城,深吸一口气,该走了。
神主说的对,打破大明朝廷的僵局,必须拥有重塑秩序的绝对民心,然后从天而降,绝对武力灭杀一切魑魅魍魉。
山西有,可惜是为东虏准备,不打败他们前,不能随意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