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骋鼓掌,捧场道:“勇气可嘉。”
“景飏王殿下舍得冷嘲热讽,是在等什么消息吗。”
燕羽衣声音轻飘飘的,偏头面无表情道:“我猜猜。”
“萧稚在你眼中其实并不重要,景飏王殿下对她没有感情,却唯独听命于皇兄潮景帝。或许趁洲楚与西凉内斗之际,有机会带兵踏平西洲,完成两国之间的合并。”
“但潮景帝恐怕不愿意这么做。”
“西洲大宸相互制衡多年,大宸的秀州并作乱,贼寇作乱宗祠横行,民不聊生却始终对真凶追查艰难,究竟是什么实力使得其武力堪比藩王呢。”
“塞外游牧虎视眈眈,谁先动,谁便是螳螂。”
“你在等。”
砰!!!
话音刚落,萧骋翻身跃起,抓着燕羽衣的脖颈将人死死扣住,飞尘跳跃,残阳斑驳地透过树梢坠落,轻巧滑过青年因冰冷而显得格外坚硬的眼角眉梢。
浑身像是散架般,胸腔再度血气翻涌,肩胛抵着石壁,燕羽衣觉得自己真的离死不远了。
想得绝望,再度开口仍然踩着萧骋的底线反复跳跃。
燕羽衣:“在等什么呢。”
“大宸皇帝的命令。”
“毕竟就算是亲王,也没有随意调兵的权力。”
萧骋下巴微敛,唇线拉成一道直线,眼眸不再含笑,耐心竟在燕羽衣挑衅的瞬间消耗殆尽。
他单手掐住燕羽衣的咽喉,这是第二次。
昏迷中的燕羽衣尚还有那么几分观赏性,毕竟尖酸刻薄的美人不比昏迷的好,昏迷了的倒不如立刻去死。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萧骋五指收紧,眯眼道。
燕羽衣手脚发软,眼前模糊了一刹。
唯有敌人才最了解敌人,身在洲楚皇室,燕氏自然比所有人都了解大宸的萧氏皇族。
萧骋乃大宸先皇后嫡出,而当今的潮景帝则是某个身份低微的妃嫔所生,少年时被皇后抚养视作亲子。
先皇对皇后宠爱有加,原本意欲封萧骋为太子,几年后大宸内乱,登临九五的却是皇后膝下那名义上的儿子。
所有人都对遗诏的真实性产生强烈的怀疑,想寻萧骋拥护其登基,却在潮景帝登基后再也不见此人身影。
朝野上下众说纷纭,有的觉得是皇帝秘密处死了景飏王,也有人认为景飏王在养精蓄锐,毕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皇族身故必入皇陵。
但燕氏得到的消息是,景飏王仍在京城,甚至被潮景帝保护得好好的,这对兄弟似乎并非如外界所言水火不容。
萧骋愿意重新出世,为皇帝送嫁公主便是证明。
当大宸无人可用之时,景飏王愿为潮景帝深入敌营,这是何等的兄弟情深。
萧骋对待萧稚已是板上钉钉的残忍,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在乎潮景帝,出兵必定征求他的意见。
“大宸是潮景帝一手打造扶持,景飏王若抗旨,便是枉顾皇兄苦心孤诣。萧骋,都是为君,我们不一样。”
燕羽衣疼的冷汗直冒,掌心滚烫,如果在萧骋来之前便吞下那颗保命丹药,或许现在还能再与他对峙半晌,但现在对方被激怒,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他好过。
与其处于被动,主动出击方为上策。
他闭了闭眼,萧骋离得太近了,彼此呼吸交缠,要想在这么近的距离攻击他胜算几成?
但也得试试!!!
迅雷不及掩耳,燕羽衣抬臂扬手,简单利落地挑起素簪朝自己咽喉捅去。
只见一道亮闪的弧光从眼前掠过,萧骋胜券在握的表情犹在,他甚至没有机会看清楚那是什么,但潜意识告诉他必须干预!
素簪尖锐,伤人无声,是最好自戕的利器。
燕羽衣双眸紧闭,咽喉的力道松懈了,温度却仍旧通过相贴的皮肤传达。他一动不动,良久,鼻翼间腾起的血腥敲响心门,耳旁是萧骋的声音。
低沉优雅,带着始料不及的愠怒。
“想死?”
燕羽衣舔了舔干涸的下唇,手指冰凉,顺着银簪弧度摩挲,直至触碰滚烫粘稠的液体,才颇为挑衅地说:“王爷怎么舍得让我死。”
不愿身处被动地与对方谈判,那么只有主动出击方可先声夺人。
显然,燕羽衣赌对了。
比起他需要萧骋,现在这位大宸的亲王或许更愿意与自己平等地坐下来谈谈。
“燕氏一族效忠洲楚,若洲楚消亡,燕氏也没有再辅佐的道理。太子死了,王爷手中没有左右燕氏的筹码,我死了,王爷对西洲的侵略更无指望。”
青年一字一句,露出得逞般的灿烂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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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液化作小蛇般的细流,从萧骋凸起的骨骼,以及跳动的血管中,蜿蜒而下,大半没入收紧的袖口。
银簪穿透手掌,燕羽衣用了十成力道,恨不得直接将他和他一块钉死在墙头。
剩下的粘稠则从掌心处的伤口徐徐溢出,于掌缝通向燕羽衣衣襟深处,浅粉转至深红,无声地扩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