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来吴婆婆家买点心的吗?她做的胡萝卜糕和烤柿子酥确实都超好吃!小时候爸爸给我钱打酒,我经常偷偷拿白开水兑一半,然后省下钱拿去买点心吃,嘿嘿。”
“她爸爸一开始以为是酒坊偷工减料,后来知道是她干的,气得拿扫把抽她。”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追不上我!”
“江老师。”女孩们闹了一会儿,马尾辫突然抬头喊他,眼睛被金灿灿的夕阳照得晶晶亮亮,闪动着江清涿看不懂的狡黠。
江清涿不明所以,淡淡地“嗯?”了一声。
她期待地问:“你特意来这里买点心,是给谢狗哦不!谢骄吃的吗!”
平时喊太顺差点说秃噜嘴,马尾辫赶紧咬住下嘴唇。原来这俩丫头片子不仅是江清涿的粉丝,还是cp粉。
明明是小十几岁的小孩,看他的目光里莫名涌动上一股慈爱的光辉,江清涿觉得挺奇怪的,“呃”了一下:“顺便吧。”
“啊啊啊!!”女孩们抱在一起小声尖叫,夹杂着几句语无伦次的,“磕到真的了呜哇哇哇!”
眼熟的大黄狗站在墙根冲他们“汪汪汪”,凑热闹似的,跟女孩们吵得此起彼伏。它居然还记得江清涿,叫了两声,非常热情地冲上来摇尾巴。
白玉兰下白头发老头依旧躺在摇椅下阖着眼睛有一下没一下地摇蒲扇。
马尾辫和朵拉头激动完了,异口同声地冲着两扇实木大门喊:“哎,到啦!”
晚餐
老太太正往屋里端晚饭,梨花木桌子上摆了简简单单三菜一汤,香味飘了老远。
大黄狗闻着有饭吃,连蹦带跳地冲了回去,围着老太太腿弯狂甩尾巴打转,喉咙里发出激动的呼噜呼噜声。吴婆婆看见门外站着几个孩子,白瓷盘子一搁,笑出了满脸皱纹:“来啦?杨丫头和袁丫头,你俩怎么也跟来了?”
俩女孩从小在这儿长大,街里街坊的都熟,吴婆婆小时候常给她们点心吃,凑上去亲亲热热地喊了声“奶奶~”
老头拿着蒲扇从摇椅上坐起来,晃晃悠悠一颠一颠往堂屋走,调侃道:“上门蹭饭来了呗。”
手机“叮”的一声响,谢骄发了条消息问还要等多久,江清涿目光在屏幕上轻轻划过。
从他没有在句末加颜文字的举动猜到对面现在心情应该不是特别美好。
他本来也没想多耽搁时间,将手机收起来抬头道:“奶奶,我来拿老廖的烤柿子酥。”
眨眼的功夫,俩小姑娘并一狗已经端端正正坐桌子前准备开饭了,半点没把自个儿当外人。
吴婆婆今天做了油炸小黄鱼和炒花蛤,馋得人直流口水。老俩口特热情地招呼江清涿:“急什么呀?吃饭了吗?柿子酥在厨房呢,先过来一起吃点儿吧。”
饭都已经给他舀好了,位置也让了出来。老人家也不拿他当大明星还是什么的,就跟看自己孙子一样。
老头拎起酒壶往杯里库库倒白酒,扬声招呼:“还杵着干啥?来陪老头子我一起喝酒。”
能跟自己偶像一块吃饭,那是什么做梦都梦不到的事儿啊!马尾辫和朵拉头十分殷勤地替江清涿摆碗布筷拉板凳,心想明天回学校可以好好炫耀一番了啊啊啊啊啊!!!
“江老师江老师快来一起吃吧!吴奶奶做的饭好吃到爆炸!”
一屋子人,包括一条狗都热切期待地看着他,江清涿盛情难却,只能硬着头皮道:“好吧。”
好不容易有人能陪他喝酒,老头高兴得双眼冒精光,直接把酒杯换成了海碗。
这架势是要把他灌趴下抬出去,江清涿略微震撼,赶紧出声制止:“我不能喝酒,一会儿要开车。”
“还要开车啊。”老头肉眼可见的失望,把原本给江清涿准备的大碗弯腰搁在地上,“那成吧,今儿大黄你陪我喝。”
老俩口跟他外公差不多,孩子们都在很远的地方工作,只有过年放长假才能回来一次。
大孙子今年28了,跟江清涿一样大,在首都当医生,特别忙,去年过年值班,连年都没能回来陪老人家过。
老头子口口声声说喜欢清净,不回来正好免得闹腾他,但还是能从语气里听出对孩子的想念。
江清涿想到傅远瞻,原本草草吃了几口就打算走,一时心软,于是便留下来陪着多下了两盘棋。
谢骄发了消息没得到回音,怕江清涿烦也不敢接着问,埋头把消消乐狂杀到两千关,抬头一看外边天都黑成了墨汁。
“不会真放我鸽子了吧?”第一百八十次忐忑不安地点进与江清涿的对话框,手指在屏幕上戳戳改改,反复打字又删除。
做什么事不愿意告诉我?
怀疑像下太阳雨时从地底蒸腾而出的无孔不入的热气一样迅猛发散。
谢骄心里烦躁起来。
难道又去见肖君黎了?
人一旦被搁置在一旁就容易胡思乱想,他开始在脑海里反反复复回溯昨夜江清涿见到肖君黎的反应,从神态到动作都一帧一帧仔细放大。
向来分手,一刀两断说得好听,但感情不是实物,千丝万缕抽丝剥茧,没有谁能做到今日讲不爱,明天就真的彻底不爱了。
更何况他最清楚以江清涿的性格,如果不是还有感情,想不出愿意复合整整七年的理由。
车窗上映出谢骄阴郁的侧脸,手机屏幕光亮从下至上,将他那张堪比游戏建模的俊脸照得有些恐怖。
他不喜欢这种钢丝上行走般的私人关系,也讨厌每次都要反复试探几十个来回。总向众人大张旗鼓秀恩爱也不是因为个性有多浮夸,不过是因为越没有的东西才越想要向别人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