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峤从车里出来,天太热了,他脱了西装外套丢车里,只穿着白衬衫,袖子朝上卷,劲实健壮的手臂布满纹身。
他就那么半倚车身站着,微垂的眼尾一股子痞气,像是准备来厂里讨债的打手。
吊儿郎当的精神小伙们看到他,宛如看到骨子里的“大哥”,要么避开绕道走,要么流出几分敬佩,心中不由得猜测,这哥们儿是哪条道上混的,看起来有点东西。
“莫小年!”谢峤往人群里喊了声。
莫绾还在吃烤肠,循声望去,看到谢峤立在路灯下,光从他头顶投下,凌厉的五官轮廓更深,她朝他挥手:“强子,你来了!”
谢峤轻微做了个招手的动作,示意她快过来。
莫绾和李竺告别,从那瘦高男生手里接过自己的包,拿出包里男生的帽子递给他,一阵风似的往谢峤这边跑。
在他跟前站定,手里的烤肠油光泛亮,“强子,你要不要吃烤肠,我去给你买一根,可好吃了。”
“不吃。”谢峤说话总是很冷,侧身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让她上车。
莫绾上了车,谢峤也回到驾驶位,车子以漂亮的弧度拐进正道,他这才问道:“刚才和你一起的是谁?”
“李竺啊。”
“我是说那男的。”
莫绾吃掉最后一口烤肠,用纸巾裹住竹签放进塑料袋里,“许帆呀,我初中的同班同学。”
“你的包干嘛让他拿着?”
“他帽子没地方放,放我包里了,就帮我拿了。”莫绾没察觉到谢峤话中的不快,两个眼睛亮起,继续说,“强子,许帆可厉害了,他高考考了六百分呢。”
“考那么高还来工厂打工?”谢峤惯常那副冷冷淡淡的语气。
“他是来当暑假工赚学费,等到大学开学了,他就去上大学了。听说是重点大学,具体叫什么名字我忘记了,特别厉害。”
谢峤平稳开着车,对莫绾连高中都考不上一事还耿耿于怀,阴阳怪气道:“你当初要是努努力,好好看书,现在也是大学生,何必当个厂妹。”
莫绾羞愧涨红了脸,头扭向窗外不说话了。
谢峤咳嗽一声,移开话头:“在工厂干活累吗?”
“还行,我是缝拉链的。”莫绾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我现在很熟练了,刚来时缝纫机都不会用,还是许帆教我的,我俩一个组的,他缝得可快了,他上个月工资比我多四百呢。”
她讲着许帆的事,说许帆干活勤快,学什么东西都学得很快,两人还经常一起去吃饭。
谢峤打断她的话:“你到底是来打工,还是来谈恋爱的?”
“我没谈恋爱。”
谢峤又训斥:“读书时候不好好读,三心二意的,来打工了也不好好打,就会交些乱七八糟的狐朋狗友。”
莫绾再次扭头转向窗外,不想和他讲话了。
保时捷停在巷子外头,谢峤下车打开后备箱,里面是四五个袋子,还有个纸箱,他大包小包拎出东西,抱出纸箱递给她:“你搬这个。”
“这都什么东西呀?”
“先上去。”
两人提着这一堆东西爬上五楼,进入莫绾的出租屋,东西全堆在地板,谢峤蹲下来拆,女款衣服裤子、日用品、零食水果杂七杂八一大堆。
莫绾因着方才被他训了,心里委屈,坐到桌前低头扣弄手上掉色的指甲油,不怎么说话。
谢峤没搭理她,蹲地上收拾东西,新买的衣服全用衣架撑好,挂到衣柜,不声不吭组装好折叠鞋柜,把莫绾放在墙边用塑料袋装着的鞋子都摆进鞋柜。
做完这一切,拖了地洗过手,拆开另一个袋子,取出光泽鲜亮的车厘子和阳光玫瑰,到厨房洗干净了,端过来重重放到她跟前,没好气道:“别弄你那破指甲了,去洗手,吃点水果。”
莫绾磨磨蹭蹭去洗过手,回来捻起一颗黑红的车厘子,“这是车厘子?我都没吃过,好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