呈上一册慈济局的照身帖,一副劝他迷途知返的恳切模样,抚髯道:“你的妻子,不是好人——她接近你,乃是心怀不轨,专程寻仇。”
千言万语总结成一句话:“你何必为了她,对自家人动手?”
杜问嶂见他不语,还通情达理地提了个建议——
只需将她身世曝光,她便不再是良籍,只是个流亡多年的贱籍逃犯。届时他高居长史之位,想要一个贱籍之女,还不是轻而易举?
他当时只是付之一笑,毫不客气地将照身帖收入袖中,并未看一眼,“虽是至亲,法不可违。”
说完这句话,他正视着骤然怫然的华衣巨贾,轻声道:“您不认同她是您的儿媳,但她确确实实是我的妻子,倘若您要向我的妻下手,还请细思。”
在自己的长子面前,在南越煊赫十年的巨贾向来和善敦厚的面色寸寸皲裂,难看至极。
……
随着内室门扉被推开的吱呀声,那抹明丽的身影跨过门槛,回忆戛然而止,身着绯红官袍的青年终于起身。
“你们负责盯着夫人,”他对空无一人的内室吩咐道,“若是她要去前院书房——务必要为她打掩护。”
上方传来整齐划一的应诺声。
这厢,江定安出了内室,并没有贸然往前院书房去。
她还得等一个时机,确保那日家主无暇端坐书房。
这时机便出在黄远庸身上。
落脚在里坊客栈中的黄远庸还不知有人正在惦记他,正似笑非笑地俯视着坐在另一侧的杜家家主。
“听闻你的女儿,突患重症?”
杜问嶂忙道:“大人莫要见怪。小女儿家娇嗔痴缠,舍不得离家,是以病了一场。等她病愈,我便让她随着大人远赴京畿。”
黄远庸兀自凝眉不语,慢悠悠地剜了一眼拥有一座富丽堂皇的华厦的家主。
“当年那些事情……你可曾记得是谁把你推上去的?”
提起昔年旧事,这位在东官郡呼风唤雨的人物神色微变,拱手作揖,“但凭大人吩咐。”
“这次的贡品,我要——”裹在官袍里的肥胖身躯伸出一只手,做了个手势。
看清他的动作,饶是坐拥一郡之香料的巨贾也不免为之一惊。
他咬牙,颔首。
“只是还有一件事,尚需大人出手。”
“说。”
“家门不幸,长子忤逆,娶了李家遗孤。此女为复仇而来,恐怕已经掌握了不少秘密……”
黄远庸满不在乎,轻蔑一笑,“这有何妨,我知会当地官署,派人去擒了她来。”
“不可,若是此女硬要鱼死网破,不免麻烦。”杜问嶂道,“不妨……”
杜家主秉性卑劣,须时刻提防他以贞洁作筏,毁名节,败声誉,陷你于千夫所指之地。
江定安端坐在惊蛰楼,正在回忆近日李夫人发来的青叶笺。
她笑了笑,随手将手中的纸笺投入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