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得认得,怎麽会不认得呢。”
季青尴尬地咳了两声,心里嘀咕着,这裴义几年前差点没死在这里,他这次来,该不会是找自己报仇的吧……
季青眼看着萧景衍越走越近,不自觉擡手拦道,“裴大人,你别怨我,我当年也是情非得已,要不你说咱俩无冤无仇的,我害你作甚。”
萧景衍拍拍他的肩膀,朗声一笑,“季大人这是说的哪里话,我能从建康狱逃出命来,还不是要多谢季大人。”
季青不知道说什麽,只能不停笑着点头。
“不知季大人今晚可有空和我吃杯酒?”
“啊?”季青一愣,“你要找我吃酒?”
“怎麽,季大人这是瞧不起我,不愿意应这个局?”
季青连忙摆手,“不不不,裴大人说笑了,您现在可是皇上和太后娘娘身边的大红人,我怎麽敢瞧不起您呢。”
萧景衍便也笑笑,拉他进去,“既这麽着,咱们就走吧。”
季青有些犯糊涂,“不是要吃酒吗,怎麽——”
萧景衍拎起白瓷执壶,“我知道季大人事务繁忙,也不敢多叨扰,咱们在这吃上几盅就是了。”
季青推辞不过,只得跟着萧景衍一道进去,心里暗骂,“这哪里是吃酒,分明就是给我摆了一道鸿门宴……”
狱中光线黯淡,季青东拼西凑,挪了几盏烛台过来,搓着手道,“牢里简陋,让裴大人见笑了。”
“怎会。”萧景衍扫视一圈,“我瞧着,这地方已经比三年前好了不少。”
听见萧景衍跟自己翻后账,季青咽了口吐沫,连忙起身为他斟酒,“来来来,裴大人,季青敬你一杯,从前都是我糊涂,还请裴大人别跟我一般见识,我干了,您随意。”
季青说着,果然仰颈饮尽,萧景衍好整以暇地看着季青,眸色淡漠,“季大人果然爽快,不过——”他轻轻一笑,“季大人就不怕这酒里有毒吗?”
季青一愣,酒盅从他的指缝间滑落,啪嚓一声,碎了一地,他撑着桌子,勉力站起身来。
“裴义,你居然敢下毒害我!”
执壶
萧景衍微妙一笑,擡手给自己斟了盅酒,“哈哈哈,玩笑话罢了,季大人怎麽就当真了?”
季青吓得脸色煞白,他瞧着萧景衍也喝了酒,这才放下心来,他捂着胸口,嗐声嗐气,“裴大人,你说你好好的吓我做什麽呀,我还以为你真给我下毒了。”
萧景衍却是摇了摇头,“季大人,想要给你下毒的人不是我,而是另一个人。”
季青听得一脸狐疑,“你这是什麽意思?”
萧景衍似乎笑了一下,在季青震惊的目光中,他拿起白瓷执壶,伸指旋开了壶上机关。
季青赫然瞧见壶内竟然一分为二,盛着两份酒水,季青浑身战栗,再次拍案而起,“你!”
“季大人不要着急,我还没说完呢。”萧景衍摆手,示意季青稍安勿躁,他晃了晃酒壶,将两侧酒水混在一起,又给自己和季青各倒了一盅,“来,季大人,我陪你喝一杯。”
季青惊疑不定,不敢举杯,萧景衍扬眉轻笑,“怕什麽,若这酒里真有毒药,季大人方才已经吃了一杯了,即便再吃一杯又有何妨,更何况,这次不还有我陪你一起喝吗。”
“那,那这次你先喝。”
萧景衍爽快应下,“好啊,我先喝。”
季青等他喝完,将信将疑地拿起酒盅仔细端详,“所以,这酒里并没有毒?”
“当然没有,若有毒,我怎麽敢喝?”
季青恼羞成怒,“裴大人,你几次三番唬我,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我知道季大人受了惊吓,不过,这并不是我刻意唬你,我只是想通过这个方式提醒你,有人想要害你性命。”萧景衍说着,将白瓷执壶推了过去,“季大人,你瞧瞧这壶可眼熟?”
季青眸色一顿,伸手抢过,“这壶——”
起初萧景衍拎起这壶时,季青并未留意,毕竟已经过去了那麽多年,季青早就忘了当年之事,如今被萧景衍这麽一提醒,却是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他曾在季诗婕处见过一模一样的白瓷执壶,他也曾亲眼看见季诗婕旋开这壶上机关……
季青不自觉吞了口吐沫,自言自语道,“不,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萧景衍试探道,“季大人似乎见过这只酒壶?”
“没见过。”季青像是怕沾染了什麽污秽物,立刻丢开了它,“我不认识这东西。”他撩起眼皮,目光闪烁不定,“裴义,你从什麽地方弄来的?”
“哪里是我弄来的呀,这麽新奇的物件儿,我连见都没见过,这酒壶是别人给我的。”
季青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他哑声问,“谁给你的?”
萧景衍轻啓薄唇,“裴家继夫人,我的继母,季诗婕。”
季青闻言,神色几变,萧景衍稍稍一顿,“季大人认识她吗?说起来,你们两个都姓季,没準儿还是同宗呢。”
季青咬着下唇,死命摇头。
“哦,不认识啊。”萧景衍看着怔忡失神的季青,笑了笑,“那真是奇怪了,季大人都不认识她,她为什麽想将季大人置于死地呢?”
季青艰难地伸出手,将那只酒壶握在手里,他用力攥紧,直到那壶上出现了细碎的裂纹,他才罢手,“她……季诗婕是怎麽跟你说的?”
“她并未亲自找我,这酒壶是她的贴身侍女环佩送来的,环佩说,当年我身陷囹圄,差点死在狱中,这都是拜你所赐,所以她给了我这只酒壶,要我杀了你,好为我自己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