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近的距离,裴温还可以见到孤儿院里飘荡在空中的五星红旗,仿佛时时刻刻提醒着裴温即便他已经离开了,可他还是属于那个世界的人。
他必须更加努力,偿还盛家的恩情之后,才能去过自己喜欢的生活,所以也不必要和盛明炀之间有太多的牵连。
但,盛明炀不许。
虽然他依旧会觉得路边摊不健康,可裴温吃的时候,他不会再像以前那样阻止他,见到裴温吃得开心,他也会凑上来和裴温讨要一点,不过总是不对他的娇气胃口就是了。
最让裴温吃惊的还是,从来只认为金钱只是废纸上一串数字的盛明炀还学会了如何和商贩讨价还价。
起先,盛明炀还会红着脸,声音也很小,没做过这种事情的盛大少爷拨了拨额前的碎发,礼貌向商贩询问的态度恐怕平生罕见,却仅仅是想要裴温不要不理他。
盛明炀本就长的好看,这幅乖巧的样子也通常都能逗的商贩们爽朗大笑,对裴温讲你这个弟弟也太可爱了。
得到夸奖的盛明炀会低着头,背着双手,因为招架不住这样似火的热情而显得腼腆又不好意思,但却又会用眼角偷偷地去看裴温,像是要告诉他,看吧,他也很厉害。
裴温不看他,只回以商贩一个礼貌的微笑,接过食物然后和眼巴巴望着他的盛明炀离开。
盛明炀不满裴温的反应,撅着嘴,跟着他身后扭扭捏捏,他从小就对裴温的事情执着的厉害,裴温越是表现的冷淡,盛明炀就越是不想放弃,越想积极在他面前表现自己。
渐渐地,在裴温开口之前,盛明炀就会轻车熟路抢先一步开口问商家能不能抹零,然后微微抬起下巴,总是用求表扬的表情等着裴温夸奖。
每每这种时候,裴温心里都是百般的纠结。
盛明炀不是江渝,他并没有欺骗过他,也没有像江渝那样对他造成过伤害,反而对他很好,好到裴温觉得自己不值得。
直到盛明炀膝盖疼的走不了路,裴温才终于知道,盛明炀为了和他一起回家,居然每天都要走那么远的路来等他。
他比盛明炀通常晚40分钟放学,他们两个的学校距离,正常成年人走路都需要半个小时,更别提七岁的小孩子了。
他一直以为,盛明炀就算不要司机,那还有那么多的交通方式可供选择,但盛明炀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居然坚持要走路。
病恹恹的盛明炀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了脑袋,盛老爷子满脸的愠怒,管家向他汇报着情况,家庭医生皱着眉心为盛明炀检查,裴温则在一旁站着,周围还有忐忑不安的保姆在。
裴温不知道这件事会对他有什么样的影响,是他先不要司机接送,盛明炀才会照做的。
他会被送回孤儿院吗?
许是房间气氛太凝重,盛明炀伸出手指勾了勾低着头沉默的裴温,他的眼睛亮晶晶的,要裴温坐在床边陪陪自己。
裴温心里叹气,是他把对江渝的怒气迁到了盛明炀身上去,他遭受了不公平待遇,便觉得全世界的人都是黑心肠。
裴温伸出手摸了摸盛明炀的脑袋。
安慰的话虽然没有说出口来,但盛明炀仿佛已经很满足了,头往裴温手心里蹭了蹭。
但同时,这次经历,也让盛明炀精准找到了裴温的“弱点”。
裴温这个人心软。
无论他犯了什么错,怎么惹裴温生气,只要朝他撒娇,示弱,裴温就总是更容易原谅他一些。
后来的裴温,有时候也会想起,盛明炀那么在意他的看法,那么想在他面前证明自己,或许也和他的怯于表达,总是不喜欢将误会拆开和盛明炀讲清楚有关。
他无意改变盛明炀,却在潜移默化当中,影响了他。
过往3
盛明炀最后吻了一下那枚曾经被他踩在脚下的领带夹,然后虔诚的收进了自己上衣口袋里,尽管已经过了两天,他的后背也缠了绷带,可以下病床行走了,可只要动作幅度大一点,他的白衬衫外就会渗出丝丝缕缕的鲜血。
很显眼,也容易使人表现的脆弱。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盛明炀微蹙了下眉心,拿起衣柜里的黑色西装套在身上,遮住这一切,又将小裴托付给前来善后的陈律师,让他先带回老宅养着后,就孤身一人前往江渝发来的地址。
齐思明则会带着乔装过后的警察一直跟在他身后。
他们已然弄清楚了一切。
原来当时,名字里带双水,他原本应该按照“大师”的要求带回家的人,是池渔,也是江渝。
这真是好大的一场局。
江家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盛明炀攥紧手心。
一定要等着我啊,哥!
……
另一边的裴温,他不知道江渝要带着他去哪里,他的眼罩一直都没有被摘下来,双手也被绑得疼痛不已,三天里,江渝只有在吃饭睡觉的时候才会出现。
裴温最开始打算绝食抗议,但这个方法很笨,对不在乎你的人而言,这种方法除了伤害自己,别无用处,所以还没开始实施就被他自己放弃了。
他不能拿唯一一丝生机,去堵江渝对他的态度。
直到第三天的早晨,江渝最后给他受伤的额头换了药和干净的纱布,像是在确定伤口没有引起并发症之后,才带着他上了路。
裴温猜不透,江渝现在到底要做什么。
唯一可以感知的,就是身下有些颠簸的汽车,而他和江渝,他和这辆车里除了江渝以外的其他两个人,他们在汽车引擎的声音里,紧张而又沉默的往前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