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不明白是为什么。
缓缓相看刘三娘,见她稳如泰山,面色从容。身为背后主事之人,见自己胜利在望,见敌人溃败在前,一点子喜悦没有。
他想,此刻和自己并肩而立的若是崔冬梅,他定然能一眼看穿她心中所想。
刘三娘果真是个心机深沉之人。
一场各有心思的欢庆宴会,在太子杨琮的叹息中结束。
月朗星稀,弦月高挂,屏退伺候之人,杨琮焦躁不安,和刘三娘相对而坐,等候外间消息。他们的谋划,可不仅仅是让小娘子露个面这般简单。
愈加焦躁的杨琮问刘三娘,“你说,她成功了么?”
“殿下安心,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毕竟是在父皇跟前耍花腔,我……”有些怕这几个字没能出口,一径被刘三娘接了胡。
“怎生是算计呢,此事若成,一场风月,此事不成,不过是和此前一般无二。殿下不要忘了,这多年来,肖想陛下之人,不知多少,前赴后继的姑娘,哪里是能断绝干净的。更何况,一直不愿意成亲的陛下,突然有了皇后,朝臣咽下去的希望,死灰复燃,再是寻常不过。殿下要明白,陛下成亲是喜事,是好事,可皇后是她崔冬梅,这就不一样了。
此时不出手,待他们二人生了情愫,或是添上个皇子皇女,再来亡羊补牢,我刘三娘做不出这等蠢事。
太子殿下,当断则断!”
她的话,很是寻常,令杨琮冷不丁又想起适才宴会之上,刘三娘的坦然淡定,云淡风轻。
看她面色,好似这一切,她一点子不知晓。可听她言语,却发现,蛇蝎妇人也不为过。
杨琮自认配不上光明正大,可她呢,仿若天生就适合这样的勾心斗角。
他想说,你真可怕,然再见刘三娘缓缓投来的视线之后,到了嘴边的话变成“如此你所愿。”
刘三娘:“如我们所愿。”
十月的夜间,寒风阵阵,透过皮肉,吹到人心中。
话说此刻被人惦记的陛下,和左相作别之后,半身酒气走在步道之上。寒风吹拂袍脚,带起阵阵涟漪。蜿蜒而上,转过一丛秋海棠,满山花香之下,得见一小娘子,素色长褙子,晴天色披风,和身后的夜色相得益彰,如同山涧一朵白茶花。
她纤纤素手在海棠花间来回。
一时杨恭停下脚步,隔了半块大石,朝小娘子看去。
那小娘子像是身子骨极为不好,咳嗽不止,以手抚着心口,病弱西子。
许久之后,那小娘子好似才见到陛下一般,徐徐从花丛中走来,翩然行礼。
“臣女给陛下请安。”
杨恭不咸不淡道了一声,“你是谁家姑娘?”
现如今朝臣们的把戏,越发灵活了。